这时的安卿鱼,才忽然间感受到了一丝强烈不安,他突然担心自己不在身边了,林七夜会不会又开始不顾身体地熬夜改文件,会不会背着所有人跑到宇宙之外做危险的任务,会不会突然间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意外,会不会又没有按时吃饭又犯胃痛的老毛病……虽然他知道林七夜现在是主宰世界的强者,是大夏万民信仰的夜天尊,出事的概率不大。可他一旦觉察那只属于林七夜的气息渐渐淡出自己周围的感知,就会不受控制地害怕永恒的失去。不过这一次,他很清楚,林七夜暂时是没法时刻陪着他,他总该面对的。
安卿鱼甩去乱七八糟的想法,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李医生在后边推着他往斋戒所深处的阳光精神病院走去,顺带简单介绍了一下里边的情况。他好奇地看着周围忙碌的研究人员,刚开始还有些兴奋脸上写满了求知欲,后面神色还是不由得黯淡起来。毕竟现在的他,徒有情感,但失去了“真理”。他现在是这里的病人,不是研究人员,他应当是被研究的那个倒霉病患。
……
好歹安卿鱼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斋戒所了。上次他来这,是以囚徒的身份,而这一次,是以精神病人的身份。
安卿鱼对着墙上那面模糊的镜子整理领口,指尖轻轻摩挲着布料上交错的纹路。不得不说,这蓝白色条纹病号服确实要比黑白色条纹囚服要好看多了。至少颜色看上去比较舒服养眼,穿上去也不会有很深的负罪感。毕竟,精神病人也只是病人而已,患上疾病并不是他们的错。他垂眸望着自己腕间的住院手环,像一片漂浮在记忆洪流里的、试图掩盖伤痕的羽毛。
这是安卿鱼第一次踏入病院区,这里的氛围虽然也有些压抑,但没有监狱区那么阴暗沉重。周围的布置与之前林七夜给他描述的基本一致,阳光精神病院的核心是研究所,走廊上随处可见一些奇特的医疗设备,还有身着白大褂的医护工作者和身着深色制服的护工来回走动,交谈着什么。
不一会儿,李医生就把他带进了一个外形似金属立方体的房间里,这便是他的病房。特制的房门上一共加了六重验证锁,在没有医生指示和护工带领的情况下他只能待在这病房里。病房里的设施都很完备,但又感觉被软禁在这也跟监狱里的囚犯们没什么区别了。硬要说区别的话,也就只有病号服比囚服好看这一点了……不过安卿鱼现在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他只需配合好医生,七天后七夜就会来带他回家的。
李医生还跟安卿鱼提了一嘴,说这间病房林七夜也住过两次,而隔壁那间病房是曹渊住过的,而自己是第三个需要接受他治疗的【夜幕】成员。李医生最后又开了句玩笑说【夜幕】小队可能跟精神病院有缘,嗯……照这么说的话没点精神病都没资格加入【夜幕】小队了?虽然但是这逻辑有点怪怪的……算了。安卿鱼果断放弃了思考,撑着轮椅和床头柜艰难地把自己挪到床上,他如释重负地瘫倒在枕头上,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神经。可双眼刚一阖上,意识便如坠入深不见底的漩涡。朦胧间,那道熟悉的身影踏着记忆的碎片缓缓走来。暖黄的光晕笼罩着那人周身,嘴角扬起的弧度似春日暖阳,驱散了病房里所有的寒意。修长的手指穿透虚无所向他伸来,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卿鱼,我会来带你回家的。"
安卿鱼听到这句话后浑身一颤,猛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他急切地环顾四周,却只捕捉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忽然间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那人的影子,明明只是近在咫尺,仿佛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却又如同镜花水月般虚无缥缈。是梦,是幻想,罢了。
他突然又回忆起李医生说过的话,林七夜也曾在这间病房住过两回。第一回安卿鱼是清楚的,是在沧南大劫后,那次他因为担心林七夜安危还主动找上136小队把自己搭进去,然后跟林七夜一起越狱去了。那么第二回……是什么事来着?安卿鱼对此完全没有印象。他也没有想到林七夜居然在阳光精神病院接受过两次住院治疗,难不成还有第二次住院费半价?虽然但是一般不是都能向守夜人申请报销医疗费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