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尾巴像被风吹走的蒲公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风里。开学铃声一响,云轻鸢的生活瞬间被拧紧了发条——课本垒成的小山在桌角堆出阴影,笔记本上的公式和单词挤得密密麻麻,放学后的补习班换成了晚自习,连周末的空隙都被小提琴赛前集训填满。
开学后的早自习,总有不同班级的同学借着问问题的由头绕到她座位旁,课桌里悄悄出现的热牛奶和小纸条,被她不动声色地退回或收好;课间操的队伍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细密的网,连带着和她说话的女生都会被小声议论。
“这群人能不能有点新意?”繁芜蜷在她的笔袋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吐槽,“送牛奶送了三周,就不会换瓶果汁?”
云轻鸢没接话,指尖在习题册上飞快演算。省级小提琴大赛的日期悬在头顶,放学后的琴房成了她第二个教室,老师总说她的演奏缺一点“锋芒”,可堆积如山的试卷和每天加训到深夜的疲惫,让她连抬眉的力气都快没了。
晚自习的草稿纸写满公式,抬头时总能撞见前排男生慌忙转回去的背影;就连去琴房练琴的路上,都会被递来各种包装精致的矿泉水,标签上偶尔还画着笨拙的笑脸。
繁芜窝在她书包侧袋里,目光扫过一张夹在琴盒上的粉色信封,语气带着点嘲讽:“这些人类幼崽真是闲得慌,送这些破烂还不如给你买本习题册。”
云轻鸢无奈地把信封拆了——又是隔壁班男生写的加油信,字迹娟秀得像女生,末尾画着个拉小提琴的小人。她随手塞进书包,指尖触到冰凉的琴身,想起昨晚练到凌晨的《流浪者之歌》,弓尖在E弦上的颤音还是不够完美。
“别管这些了,快到时间了。”她加快脚步,书包带勒得肩膀微酸,却还是习惯性地对迎面打招呼的同学弯了弯眼。
叶罗丽战士们自然察觉了她的忙碌。陈思思路过琴房时,总能看见她站在窗边拉琴的背影,夕阳把她的影子拓在墙上,单薄得像片羽毛,几次想敲门都又退了回去;齐娜在画材店碰到她买松香,犹豫着递上自己画的加油卡片,被她笑着揉了揉头发时,脸颊红得能滴出血;建鹏在篮球场上看到她抱着琴盒匆匆走过,刚想喊住她,就被舒言拉住:“让她专心准备比赛吧,我们别打扰。”
连那些平日里总围着她转的同学,也渐渐默契地保持着距离。有人在她晚归的路上悄悄留一盏走廊灯,有人在她常去的琴房门口放好温水,连教导主任都在晨会上意有所指地说:“有些同学要处理好人际关系,专心学业。”
云轻鸢把这些细微的善意都记在心里。练琴间隙抬头时,会对着窗外某棵偷偷看她的树笑一笑;收到齐娜画的Q版小提琴手卡片,会认真地贴在琴盒里;陈思思发来消息说“需要帮忙随时找我”,她会回一个带着星星的表情包。
繁芜窝在她书包侧袋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蜷着,偶尔在她刷题累了揉太阳穴时,探出头用尾巴尖扫扫她的手背:“这破题比仙境的迷宫还绕。”
“快了,再熬熬。”云轻鸢笔尖没停,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了亮,是齐娜发来的消息,问她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新出的动画。她指尖顿了顿,回了句“抱歉呀,这周要练琴到很晚”,附带一个歉意的表情。
繁芜轻哼了一声:“这群家伙总算有点眼力见,没天天来烦你。”
云轻鸢没接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她不是不想和大家碰面,只是琴弦上的颤音还没练到完美,时间像沙漏里的沙,每一粒都得攥紧了才敢往下漏。
这样连轴转的日子一晃就是一个多月。清晨的露水见过她啃着面包赶去学校的背影,深夜的台灯映着她弓尖在琴弦上滑动的残影,指尖的茧子换了一层又一层,笔记本的边角卷了毛边,连繁芜都学会了在她练琴时自觉噤声,只在她揉着发酸的手腕时,默默递上一块温热的暖手宝。
叶罗丽战士们似乎也达成了默契,偶尔在朋友圈刷到他们去娃娃店聚会的照片,云轻鸢总会停下来看几秒,然后被练习曲的节拍器声拉回现实。齐娜会隔三差五给她发几条消息,大多是“今天的数学作业好难”“我又学会了新的塔罗牌阵法”,字里行间带着小心翼翼的体贴,从不说起仙境的事,只分享些校园里的琐碎。
有次放学,云轻鸢抱着一摞练习册往琴房走,迎面撞上几个外校的男生,看穿着像是来参加交流活动的。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吹了声口哨:“这不是市一中的校花吗?听说小提琴拉得超棒,什么时候有空……”
话没说完,就被繁芜用黑雾悄悄绊了个趔趄。云轻鸢没抬头,只是侧身避开,声音清淡:“抱歉,赶时间。”擦肩而过时,发间的墨玉簪在夕阳下闪了闪,竟让那几个原本嬉皮笑脸的男生莫名收了声。
琴房里,弓尖在琴弦上跳跃,《流浪者之歌》的旋律时而激昂时而低回。繁芜趴在谱架旁,难得安静——她其实知道,云轻鸢看似游刃有余,指尖却在快节奏段落时微微发颤,额角的汗滴落在琴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直到某天小提琴课上,老师把一张烫金的比赛邀请函放在她桌上,云轻鸢才猛然惊觉——小提琴大赛,已经到了眼前。
那天晚上,她练完最后一遍参赛曲目,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琴盒上,泛着一层柔和的银辉。繁芜趴在琴盒边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总算要比了,再拉下去,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云轻鸢放下琴弓,指尖轻轻拂过琴弦,余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荡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也藏着点如释重负的轻颤。
“明天……就是决赛了。”她轻声说。
繁芜眨了眨眼,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是齐娜上次塞给她的那种橘子味:“吃颗糖,明天超常发挥,把那些评委全震住。”
云轻鸢笑着接过来,糖纸撕开的脆响在夜里格外清晰。她知道,这场忙碌的马拉松终于要跑到终点了,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能暂时松口气,好好看看那些被她暂时搁置的风景——比如朋友们的笑脸,比如仙境里那些还没解开的谜团。
手机屏幕亮了亮,是叶罗丽战士们的群消息——王默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陈思思分享了比赛场地的平面图,建鹏说“要是有人敢对你吹口哨,我去揍他”,齐娜则发了张“胜利”牌的照片。
云轻鸢看着屏幕,忽然笑了。指尖在对话框敲了句“谢谢大家”,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等我比完赛,请你们去喝奶茶”。
繁芜凑过来看了眼,嗤笑道:“总算还记得这群朋友。”
“当然记得。”云轻鸢把琴弓放进琴盒,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等比完赛,还要去问问他们最近发生的事呢。”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像为明天的舞台,提前铺好了一层温柔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