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砚辞

与此同时，清溪峡的另一端。金王子正蹲在茉莉晕倒的地方，指尖轻轻碰了碰地面残留的流光。粉色的仙力气息萦绕在指尖，熟悉又陌生，像蒙着层薄雾的旧梦。

文茜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喂，你发什么呆呢？不是说茉莉是你爱人吗？怎么不追上去道歉？”

金王子缓缓站起身，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当初的感情是轰轰烈烈还是平平淡淡，他已经记不清了，脑海里只剩下零碎的片段——她递来热茶时的温柔，被他误伤时惊恐的眼神，还有坠落悬崖时那抹消散的粉……

“道歉没用。”他低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伤到她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文茜挑眉，“难不成要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

“找她。”金王子的目光落在远处舒言扶着茉莉离开的方向，语气很淡，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不管记不记得，伤了人就得补偿。她想要什么，我都给。”

他心里没有多少爱恨了，只剩一种近乎固执的责任感。就像当年他误伤了生灵，会偏执地去修复一样，这次伤了曾放在心尖上的人，总得做些什么，才能让那颗空荡荡的心稍微安稳些。

文茜撇撇嘴，没再理他，转身往城市的方向走——她对这些情情爱爱没兴趣，还不如回家打会儿游戏。

夜色渐浓时，云轻鸢泡了杯热可可，坐在露台上看星星。繁芜趴在她腿上，打着哈欠说：“文砚辞要是知道你在这悠闲看星星，肯定得气哭。”

云轻鸢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自己迟早要回仙境，要面对文砚辞，面对那些被唤醒的过往。但至少此刻，她想在这片属于人类的星空下，做回那个简单的云轻鸢，而不是背负着净化之主身份的仙子。

远处的香樟林里传来虫鸣，别墅的灯光温暖得像个拥抱。云轻鸢轻轻抚摸着发间的墨玉簪，簪子安静地泛着微光，像在无声地回应着某个遥远的等待。

“明天再想吧。”她对自己说，然后关掉露台的灯，抱着繁芜走进了卧室。

今晚，先做个无梦的好眠。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云轻鸢是被厨房传来的香气唤醒的，她揉着眼睛走出卧室，就见张妈正端着刚烤好的牛角包从厨房出来，笑着说：“小姐，您醒啦？快来吃早餐，我做了你爱喝的粥。”

“谢谢张妈。”云轻鸢走到餐桌旁坐下，繁芜探出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点心——在人类世界待久了，她也爱上了这些甜甜的食物。

云轻鸢偷偷给她塞了块小面包，指尖碰到她温热的小爪子时，忽然想起文砚辞。不知道他在仙境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金王子的剑雨波及，有没有在惦记着她……

“主人，你在想那个呆子？”繁芜啃着面包，含混不清地问，“要不还是去看看吧？万一他真把自己作死了，你岂不是要守寡？”

“胡说什么。”云轻鸢敲了敲她的脑袋，脸颊却微微发烫，“吃完早餐再说。”

刚放下刀叉，手机就响了，是舒言打来的。“轻鸢，你在家吗？茉莉醒了，但是状态不太好，总说头疼，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云轻鸢想了想，点头道：“好，我马上过去。”

赶到舒言家时，王默、建鹏和莫纱都在。茉莉坐在沙发上，脸色依旧苍白，看到云轻鸢进来，下意识往舒言身后缩了缩，眼神里带着怯意。

“她一早上都这样，”舒言叹了口气，“问她什么都记不清，就说看到金色的东西会害怕。”

云轻鸢走到她面前，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净化之力，轻轻覆在她的额头上。暖意散开时，茉莉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低声道：“谢谢你……感觉舒服多了。”

“不用谢。”云轻鸢收回手，心里大致有了数——茉莉的记忆不是自然遗忘，更像是被强烈的恐惧封印了。

就在这时，窗外闪过一道金光，金王子的身影落在了阳台上。他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盒子，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像个执行任务的信使。

“我来送东西。”他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推到茉莉面前，“这里面是治愈仙力凝成的水晶，能缓解你的头疼。还有……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茉莉看到他，身体又开始发抖，紧紧抓住舒言的衣袖。

“你吓到她了。”云轻鸢挡在茉莉面前，皱眉看着金王子，“道歉不是这样的，至少得让她愿意见你。”

金王子愣了愣，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该补偿，却忘了对方可能根本不想见到他。沉默片刻，他转身走向阳台：“水晶你们留着，我……不打扰了。”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茉莉一眼，眼神里没什么爱恨，只剩一种淡淡的、近乎麻木的愧疚。就像一个欠了债的人，明知一时还不清，却还是想做点什么，让自己心里好过些。

等他走后，莫纱才小声说：“他好像也没那么坏嘛，就是看起来有点呆。”

“呆？”繁芜从云轻鸢的包里跳出来，撇撇嘴，“把人伤成这样，现在装乖有什么用？我看他就是欠揍。”

云轻鸢没说话，看着茶几上的水晶盒。盒子里的水晶泛着柔和的光，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精纯仙力——金王子这次倒是下了血本，几乎用了自己三成的仙力来凝这块水晶。

或许，他是真的想补偿。

中午和大家一起吃过饭，云轻鸢谢绝了王默“一起去公园散步”的邀请，独自回了家。刚推开家门，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文砚辞穿着一身常服，正拘谨地坐在沙发边缘，面前的茶杯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张妈招待的。看到云轻鸢进来，他猛地站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你回来了。”

云轻鸢挑眉：“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仙境等着吗？”

“仙境的事处理完了，”文砚辞搓了搓手，语气里带着点讨好，“金王子不发疯了，我就……就用幻梦扇开了通道过来了。张妈说你出去了，我就……就在这等你。”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硝烟味，袖口的破洞没补好，显然在仙境没少折腾。

繁芜叉着腰道：“你还知道来？我还以为你要在仙境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

文砚辞没理会她的嘲讽，只是定定地看着云轻鸢，眼神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我能……留下来吗？”

云轻鸢看着他眼底的光，像看到了当年那个抱着断弦旧琴、怯生生问她“能帮我修修吗”的小仙子。心里的犹豫忽然就散了。

她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嗯，留下来吧。”

至少，得好好算算他囚禁自己的账。还有……那些藏在万年时光里的，没说出口的话。

夕阳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繁芜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悄悄退到了角落，给他们留出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