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悦抱着一摞新领的符纸穿过演武场。青石板路上还凝着露珠，她特意绕开那些滑溜的水洼——昨日楚风说她总在这种小事上跌跤，害他担了半宿心。想到师兄红着脸递香囊时耳尖的薄红，林悦嘴角不自觉弯起，却在转过朱漆长廊时猛地收住笑。
任务大厅的门楣下悬着块鎏金大匾，"悬镜司"三个篆字被晨光照得发亮。门内人声鼎沸，穿月白、玄青、丹朱道袍的弟子挤在乌木柜台前，或踮脚翻找玉简，或扯着执事弟子问东问西。林悦刚跨进门槛，便有股混合着朱砂墨香与草药气的风扑来，她抱着符纸的手紧了紧——原主从前总爱来这儿挑些棘手任务立威，此刻她却只敢挑最稳妥的"清剿妖狼"。
"林师妹。"
清甜的女声从左侧传来，像山涧清泉撞碎了冰棱。林悦转身时撞得符纸簌簌落，抬头便撞进一双含着笑的眼睛。那是个穿藕荷色云纹裙的女子，发间斜插一支青玉簪，腕上银铃随着动作轻响，连站在廊下的阳光都成了她的陪衬。
"叶...叶师姐？"林悦喉咙发紧。她记得原著里叶璃是这样的，眉似春山，眼若秋水，可从前恶毒女配见着她时，这双眼睛里该盛着冷霜才对。
叶璃弯腰帮她捡起散落在地的符纸，指尖触到林悦手背时温温的："我前日在丹房见你帮小师弟调引气丹火候，手法倒比我这学了十年的还稳当。"她将符纸理齐递回，袖中飘出淡淡玉兰香，"可是要接任务？"
林悦攥着符纸的手心沁出薄汗。任务板上的玉简在她眼前晃成一片，她分明看见几个弟子缩着脖子往廊柱后躲，还有人用袖口掩着嘴窃窃私语："叶师姐怎么和她说话？"
"我...我想接清剿妖狼的任务。"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原著里原主总爱抢叶璃的机缘，三个月前还曾在青崖山截胡叶璃的火灵草，此刻叶璃却像完全忘了那些事，眼尾的笑纹浅得像画上去的。
"那巧了。"叶璃转身指向任务板最上方的玉简，"我正想找个帮手去苍梧林，那里的妖狼群里混了只三阶银狼王，单我一人怕顾不过来。"她侧头时发间玉簪微晃，"林师妹的控火术在我见过的弟子里最稳，若能同去，我倒安心许多。"
林悦的指尖在符纸上掐出褶皱。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浮起，叶璃的好感度正从原本的"10"往上涨——原主从前在她这儿该是负数才对。她盯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喉结动了动："我...我修为浅，怕拖累师姐。"
"说什么傻话。"叶璃轻笑一声，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我前日见你在演武场教小师弟避水诀，招式虽生涩，章法却极稳。"她指腹擦过林悦耳尖，"再说了，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怎么做同门？"
周围突然响起抽气声。林悦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任务大厅里静了大半，二十几个弟子或倚着柜台，或扒着门框，全直勾勾盯着她们。那个总爱跟在原主身后的小师妹阿桃躲在柱子后，手里的糖葫芦都忘了咬，糖浆顺着指缝往下淌。
"叶师姐！"阿桃突然尖着嗓子喊，"她上个月还说要烧了你的灵植园呢！"
"阿桃。"叶璃转身时仍是笑着的，语气却带了点长辈的温和，"上个月林师妹替你挡了那只发狂的火狐，你说要给她绣十年香囊的话，可还记得？"
阿桃的脸"腾"地红了，抱着糖葫芦扭头就跑。林悦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暴雨夜——她为了抢叶璃的灵植园，在药庐外泼了火油，却在看见阿桃被火狐追得跌进泥坑时，鬼使神差地扑过去替她挡了一爪。原来那些被原主自己都忘了的细节，竟成了扭转好感的契机。
"如何？"叶璃的声音又软下来，"苍梧林的妖狼虽多，但若你我联手，定能将功过簿上的'甲等任务'拿下来。"她指尖点了点任务板，"我昨日去库房看过，甲等任务的奖励是株五十年的赤焰草，你不是总说炼丹时缺火属性灵草么？"
林悦望着叶璃眼中跳动的光，突然想起系统面板里那些反常的好感度——苏念尘初见时的复杂，玄清真人递丹药时的慈爱，楚风送香囊时的耳红，墨羽后山的愧疚眼神...或许这具身体里的原主，根本不是原著里那个十恶不赦的恶毒女配？
"好。"她听见自己说。
叶璃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像春夜的星子落进了潭水。她挽住林悦的胳膊往门外走，银铃在腕间叮咚作响："那便说定了，申时三刻在山门等。我去库房领两张驱狼符，你...你若是怕，我再带两壶桂花酿，回来路上喝。"
她们走过廊下时，方才还缩着脖子的弟子们突然炸开了锅。
"叶师姐疯了？竟和林悦组队？"
"没看见阿桃那小丫头的反应么？说不定林悦早改了性子！"
"改什么改？我前日还见她在丹房偷吃玄清真人的养气丹！"
林悦的耳尖又热起来，偏头去看叶璃。藕荷色裙裾扫过青石板，玉兰香裹着她的体温，让林悦想起现代时邻居奶奶种的那株老玉兰，总在春寒未褪时先开出满树雪白。
"她们爱说便说。"叶璃像是察觉了她的不安，握了握她的手，"我从前总觉得你...不好接近。可上月在药庐，你替阿桃挡火狐时，我站在廊下看了许久。"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原来你也有...软的地方。"
林悦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觉得掌心那点温度，比系统面板上飙升的好感度更真实。或许这具身体里的原主，从来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她只是被误解了太久，连自己都忘了真心。
"师姐。"她轻声道，"我从前...是不是做了很多错事？"
叶璃脚步微顿，转身时眼里有细碎的光："从前的事，便让它随着晨雾散了吧。"她松开手，从袖中摸出块温玉牌塞给林悦，"这是我的传讯玉牌，若有急事，捏碎它我便来。"
林悦攥着玉牌往回走时，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穿过廊角的铜铃，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她望着任务板上"苍梧林清剿妖狼"的玉简，忽然觉得这具身体里的心跳声，比任何系统提示音都要清晰。
或许从今日起，她该相信——这方天地里的真心，从来都比剧情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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