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涛声灌进林悦的衣领,她攥紧腰间的储物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脚下的碎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她此刻乱成一团的心跳。
这是门派后山最偏僻的坠星谷,传闻百年前有陨星坠落于此,谷中怪石嶙峋,白天都少见弟子踏足,更遑论月上中天的时辰。林悦望着谷口那株被雷劈成两半的老槐树,树洞里渗出的青苔在夜色中泛着幽绿,活像一双双盯着她的眼睛。
"来了?"
低沉的嗓音从左侧岩壁后传来。林悦猛地顿住脚步,抬头便见墨羽倚着块黑黢黢的岩石,玄色大氅被山风掀起一角,腰间那柄刻满诡谲纹路的乌鞘剑随着动作轻颤,发出嗡鸣。他的面容隐在阴影里,唯剩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被雨水浇不灭的鬼火。
林悦喉结动了动,强压下想后退的冲动:"你...你说有重要的事。"
墨羽推开岩壁站直身体,月光终于漫过他的眉骨。林悦这才发现他眼下泛着青黑,像是许多夜不曾合眼。他抬手时,袖口滑下三寸,露出一截苍白手腕,上面缠着暗红色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反复割过。
"坐。"他指了指脚边的石墩,语气比在古洞相遇时柔和许多。
林悦犹豫着坐下,石墩表面的凉意透过裙角渗进来。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山谷里回响,却见墨羽突然单膝跪在她面前,乌发垂落遮住半张脸:"林姑娘,我欠你一声道歉。"
林悦瞳孔微缩,下意识要躲,却被他更快一步按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像块烧红的铁:"别怕,我不会伤你。"
山风掠过两人之间,卷起几片枯叶。墨羽的声音低下去,像是从极深的古井里浮上来:"三年前的冬夜,你在药庐外救过一个浑身是伤的小乞儿。"
林悦的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裂缝。原主的记忆碎片涌进来——雪落得极密,她提着灯笼去药庐取冻伤药,却在柴房后发现个缩成一团的少年。他的右耳缺了半块,身上的破布浸着血,正往嘴里塞冻硬的馒头渣。原主当时骂了句"脏死了",却还是把自己的斗篷披在他身上,塞了包金疮药和两个烤红薯。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世道没那么冷。"墨羽喉结滚动,"后来我被血煞宗的人抓去,他们逼我练邪功,用毒蛊控制我。我杀了很多人...包括你师父的亲传弟子。"
林悦猛地抬头。原著里确实提到过,玄清真人曾有个天赋极高的大弟子,在三年前的秘境试炼中被墨羽所杀,这也是原主对墨羽恨之入骨的原因。
"那夜我潜入药庐,本想偷取玄清真人的丹方。"墨羽的指尖轻轻抚过林悦腕间的银铃,那是原主常用的法器,"可我看见你趴在案几上睡着,手边压着半张药方,是给后山老猎户治腿伤的。"
他忽然笑了,笑容里浸着血锈味:"我本该杀了你,但鬼使神差地,我把丹方换成了张废纸。后来你在演武场骂我'丧尽天良的魔修',我站在屋顶听了半宿,想着要是当年没被血煞宗抓去,现在是不是也能像苏念尘那样,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
林悦的喉咙发紧。她终于明白为何墨羽初见时眼神复杂——那根本不是原著里写的"阴鸷",而是愧疚与挣扎的纠缠。
"上个月在忘川林,你为救个迷路的小弟子,硬接了妖狼的一爪。"墨羽抬起手,指尖悬在她左肩三寸处,"这里现在该有个月牙形的疤。"
林悦下意识摸向左肩。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她疼得直掉眼泪,却还把小弟子护在身后。她忽然想起系统里墨羽的好感度从最初的30点涨到了75点,原来那些她以为的"意外",都是他暗中护着。
"我知道你恨我。"墨羽退后半步,乌鞘剑的剑柄撞在岩石上,发出清响,"但血煞宗的人最近在查我,他们发现我没按规矩杀人...林姑娘,我不想再当棋子了。"
他忽然单膝跪地,仰头望着林悦,眼里有滚烫的东西在翻涌:"求你信我一次。若你有难,我这条命,给你挡刀。"
林悦的指尖微微发抖。她望着眼前这个被命运揉碎又踩进泥里的少年,忽然想起原著结局里,墨羽被正道围攻时,最后一句话是"脏了的东西,就该烧干净"。可此刻他眼里的光,分明比任何一个正道弟子都干净。
"我信。"她听见自己说。
墨羽猛地抬头,眼里的光险些灼伤她。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墨羽好感度+10,当前85】
林悦低头轻笑,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但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随便杀人。要是被我发现你又犯浑..."她晃了晃拳头,"我就用师尊新教我的爆火符,烧你半张脸。"
墨羽盯着她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山风掀起他的大氅,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中衣——那是原主三年前送的斗篷改的。
"该回去了。"林悦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林姑娘。"墨羽站在月光里,乌发被风掀起,"你和三年前一样,眼睛里有光。"
林悦脚步微顿。她望着谷外渐亮的天光,忽然明白这个世界的故事,从来都不是原著里那几句"恶毒女配不得好死"能写尽的。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谷口,墨羽摸出怀里的烤红薯干——那是他藏了三年的,原主塞给他的最后一点温暖。他低头咬了一口,干涩的红薯干硌得牙龈发疼,却甜得他眼眶发酸。
"这次,换我来护着光。"他对着渐明的天色轻声说。
乌鞘剑在腰间轻颤,像是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