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

（二十）

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窗棂，在室内投下温暖的光斑。

你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脑海中却回味着清晨料理季沫白的那一幕，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冷冽又畅快的弧度。

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手腕上那枚温润的玉镯，触手生凉，却又仿佛能感受到其内一丝不甘与悲怆的余温。

你忽然心念一动，对着玉镯，用一种近乎诱哄的、带着些许恶劣趣味的语气低声问道：

“姐姐……想去大牢里瞧瞧，那位害得我们三世凄惨的‘老朋友’如今是何等风光模样吗？”

话音方落，玉镯表面流光微转，一道柔和却略显虚幻的身影悄然浮现，正是苏柠潼。

她依旧是那副温婉清丽的模样，半透明的灵体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几缕温润的发丝虚虚地落在你的肩头，带着一种凉意，却不刺骨。

“好啊。”她轻轻应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仿佛不是要去探视仇敌，而是要去赴一场春日茶会。

你这般想着，心中对那位远在仙门的便宜师尊墨清恒的不满又添了几分。

如此心性、如此容貌的徒弟他都不懂得珍惜，反倒去偏爱那个心思恶毒的季沫白，当真是……眼瞎心盲！不知好歹！

然而，你并不知道，此刻在你眼中温婉善良、需要呵护的苏柠潼姐姐，灵体状态下的她，正微微垂眸，用一种极其隐晦的、带着近乎痴迷的目光描摹着你的侧脸。

她心中所想，与你所感，可谓是天差地别：

“这就是……这一世的小师妹吗？果然更加灵动可爱……师尊总说男女有别，需守礼制……可从未说过，女女之间也需避嫌呢……”（此处省略苏柠潼内心关于小师妹的一万字柔软细腻又略带偏执的赞美与遐想）。

“语语，我们走吧。”苏柠潼飘忽的身影轻盈地悬浮在半空，温柔地催促。

“嗯！姐姐等等我！”你立刻起身，理了理裙摆，脸上带着一种要去进行一项“有趣”活动的兴奋感，快步跟上了那抹半透明的身影。

出门时，正好撞见系统018和小红狐乌阳还在为“如何修炼出更符合人类审美、堪称如花似玉的人形态”这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两个家伙如同小学生般争得面红耳赤，虽然一个没有实体，一个还是狐狸脸，你无奈地摇摇头，径直走了过去。

而你方才在心中对墨清恒的那一番大肆“贬低”，却仿佛通过某种玄妙的师徒契约或因果线，遥遥地传递到了极远之处——

方仑山，苍云派，终年云雾缭绕、清冷寂寥的星熙洞府内。

正于寒玉床上闭目打坐、试图稳固那因你而屡屡波动之无情道心的墨清恒，骤然间心念一滞，清晰地感知到了一股来自遥远凡间的、针对他的、极其强烈的不满和抱怨情绪。

墨清恒：“……”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与困惑。这新收的小徒弟……似乎对他意见很大？

……

你凭借着太后娘娘亲赐的宫廷通行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守卫森严的皇宫。宫道漫长，红墙黄瓦，气势恢宏。

正走着，前方拐角处，一位身着湖蓝色宫装、气质清冷、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与锐利的少女，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正缓步走来。

你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了上去，熟稔地拽住了她的衣袖，语气亲昵：“二公主殿下！”

来人正是当今皇帝的次女，林疏鹤的二姐——长公主林柳妍。她性子清冷，不喜交际，但与你这个“准弟媳”却颇为投缘。

林柳妍见到是你，那双总是带着些许审视和犀利的杏眼，瞬间柔和了几分，故意板起脸道：“不是说好了，私下里不许再叫我‘殿下’，显得生分。”

你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从善如流地改口：“嘿嘿，知道啦，柳妍姐姐！我一时着急给忘了嘛。姐姐这是准备去做什么？”

“去东宫，与皇兄一同听太傅讲学。”林柳妍答道。她虽为女子，却极得皇帝喜爱，允她与太子一同听课，学习治国之道。

“原来是和墨辞哥哥上课啊，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你乖巧地点头，太子林墨辞为人温和但极重规矩，你可不敢耽误他们的正课，“柳妍姐姐再见！”

“再会。”林柳妍微微颔首，目送着你像只欢快的小鹿般带着你那“看不见的朋友”朝着深宫另一侧走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与你告别后，你轻车熟路，七拐八绕，来到了位于皇宫西北角、守卫最为森严的天牢入口。

亮出太后令牌，镇守的侍卫不敢怠慢，恭敬地为你打开沉重的玄铁大门。

阴冷、潮湿、混杂着血腥和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与外面的阳光明媚、富丽堂皇截然不同，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气息。

苏柠潼的灵体在你身边微微波动了一下，你能感受到她传递来的那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恨意，有快意，也有一丝物伤其类的悲凉。你悄悄伸出手，虚虚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虽然触不到实体，以示安慰。

在狱卒的引领下，你们来到了关押季沫白的单独牢房。

仅仅半天功夫，季沫白已然面目全非。她瘫在脏污的稻草上，身上那件破烂的衣裙已被血迹和污渍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裸露的皮肤上遍布鞭痕、烙印和其他刑具留下的恐怖伤痕，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

头发蓬乱如草，脸上也带着伤，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你站在牢门外，隔着粗壮的栅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副惨状，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讥讽的嗤笑。

这声笑，刺激了奄奄一息的季沫白。她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看到你的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怨毒和一丝扭曲的得意，声音嘶哑如同破锣：

“呵……呵呵……是你……姜月凝……苏柠潼……你来看我笑话了？没用的……你杀不死我的……我乃天运之女……天命在我！你们……你们终究只是我的垫脚石！我迟早会……会夺回一切！”

你闻言，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她竟然还做着天命所归的美梦？真是可笑至极！

“哦？天运之女？”你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清脆，在这死寂的牢房里格外清晰，“如果我说……这一次，天道它格外眷顾我呢？”

说着，你在季沫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枚贴身佩戴了多年的玉牌。

那玉牌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繁复古老的纹路，最奇特的是，它周身隐隐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却纯正无比、令人心生敬畏的金色光晕——那正是此方世界天道规则的显化之力！

这是你自出生起便带在身边的异宝，连你自己都尚未完全弄清其来历和全部用途，但它能辟邪护体、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干扰气运，你是知道的。

“！！”季沫白的眼睛猛地瞪得滚圆，几乎要凸出来！她死死地盯着那枚玉牌，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不可能！”她失声尖叫，声音因恐惧和震惊而变调，“天道之力？！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绝不可能！这是我的！这应该是我的！！”

她状若疯癫，挣扎着想要扑过来抢夺，却牵动了全身伤口，疼得瘫软在地，只能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徒劳地喘息，眼中充满了崩溃和绝望。

她最大的依仗——所谓的天命气运，在你这枚实实在在的天道玉牌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苍白！

你冷冷地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心中毫无波澜，只觉得无比讽刺。你将玉牌重新收回衣内，仿佛只是展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这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了。”你语气淡漠，用手帕优雅地掩了掩鼻，仿佛受不了这里的血腥气，“我身子弱，可见不得这般血腥的场面。姐姐，我们走吧。”

说罢，你不再看地上那摊烂泥般的季沫白，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款款离去。

苏柠潼的灵体飘在你身侧，回头望了一眼彻底陷入疯狂与绝望的季沫白，温柔的眼眸中，最终也只余下一片冰冷的漠然。

天道好轮回。

走出天牢，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你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仿佛将方才的污浊尽数吐出。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