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刃殿的灯火将宫尚角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挺拔冷硬。他端坐于主位,指尖在摊开的情报卷宗上轻轻点过,上面清晰地记录着云为衫近期的种种“小动作”——与不明身份的侍女接触、深夜独自前往后山偏僻处、以及几次看似无意实则精准的、对宫门布防的试探。
无锋的钉子,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宫尚角眼底寒光凛冽。他需要人手,需要绝对可信、且有能力执行他计划的人。他没有迟疑,直接对殿外候命的金复沉声道:“去请远徵弟弟、子羽弟弟,还有紫商大小姐过来。”
在他眼中,从无什么严格的男女大防之别,宫门危局之下,只有“能办事的”和“特别能办事的”这两种区别。而宫紫商,或许武功不及两位弟弟,但她执掌商宫,手下能人巧匠众多,消息渠道灵通,在某些方面,她的能量甚至更为特殊和关键。
命令下达不久,殿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率先踏入的是宫远徵,他步履从容,玄色衣袍的袖口处,那抹淡绿色的契约印记若隐若现,年轻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与万事皆在掌握的笃定。
紧随其后的是宫子羽,他几乎是咧着嘴进来的,周身都洋溢着一种傻气的幸福感,眼神发亮,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显然还沉浸在与宋南枝“突飞猛进”的关系中,看什么都觉得美好。
最后进来的是宫紫商。她似乎也与往日有些不同,虽然依旧穿着明艳,但眉宇间那份刻意张扬的夸张收敛了不少,眼神深处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像是被细心安抚过的平和,甚至……隐约透着一丝属于小女人的、被娇宠后的光彩。她与花公子(小黑)之间那层窗户纸虽未彻底捅破,但那份默契与暗流涌动的情愫,已然改变了她的气场。
宫尚角锐利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宫远徵的“尘埃落定”,宫子羽的“傻乐呵”,宫紫商那“含苞待放”的春意……一股浓烈的、属于“有主之人”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让他这个尚在“温水煮青蛙”阶段、还需借助药物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执刃,心头莫名地升起一股极其细微的不爽。
呵,一个个倒是都跑得快。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他想到了温泉中唐糖逐渐放松依赖的姿态,想到了怀中那瓶仅剩一月剂量的牵丝引。
一个月……
只需再等一个月。
届时,他的糖糖,将比他们任何人的伴侣都更加“完美”,更加……彻彻底底地属于他。想到那个画面,宫尚角心底那点微妙的不平衡瞬间被一种更为深沉的、 anticipatory 的满足感所取代。他不动声色地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借此掩去唇角那一闪而逝的、势在必得的弧度。
“都坐吧。”他放下茶杯,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肃。
待三人落座,目光都集中过来,宫尚角不再赘言,直接将那份关于云为衫的情报卷宗推到了桌案中央。
“看看吧。”他言简意赅,“云为衫,近来动作频频。”
宫远徵率先拿起,快速浏览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果然是无锋的耗子,藏了这么久,终于要露出尾巴了。”他对于任何威胁宫门,尤其是可能影响到他哥哥和他现在安稳(与唐软)生活的人和事,都毫无耐心。
宫子羽脸上的傻笑也收敛了起来,眉头紧锁。他虽然对云为衫印象不深,但也知道此女是当初几位新娘之一,竟是无锋细作?“她想做什么?窃取布防图?还是……有更歹毒的目的?”
宫紫商接过卷宗,看得更为仔细,她关注的点更为实际:“她几次三番往后山偏僻处跑……后山除了花雪月三宫,还有旧尘山谷的废弃矿道和一些不为人知的密径……她是不是在寻找其他潜入或者传递消息的路径?或者,后山有她需要接应的人?”
宫尚角赞许地看了宫紫商一眼,沉声道:“紫商所虑,正是关键。无锋蛰伏已久,此番动作,绝非小打小闹。其目的,很可能不仅仅是窃取情报那么简单。”
他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宫远徵身上:“远徵,你擅长用毒与机关,依你之见,若她想在后山做文章,最可能利用何处?”
宫远徵略一沉吟,眼中闪过锐光:“废弃矿道错综复杂,连接内外,且阴暗潮湿,易于隐藏和布置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若我是她,必会选择那里作为据点或通道。”
“子羽,”宫尚角又看向宫子羽,“你与后山巡逻侍卫相熟,可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加强对废弃矿道区域的监视,并摸清其内部最新的情况?”
宫子羽立刻挺直腰板,脸上恢复了属于羽宫之主的认真:“没问题,交给我!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紫商,”宫尚角最后看向宫紫商,“你手下能工巧匠多,我需要一批……特殊的机关和信号弹。机关要足够隐蔽,能布置在矿道关键节点,用于追踪和阻敌。信号弹要能穿透山石,确保我们在宫门内也能第一时间接收到矿道深处的警报。”
宫紫商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这种“干大事”的感觉让她热血沸腾:“包在我身上!给我两天时间,保证做出最精巧、最实用的家伙事儿!”
见任务分配明确,三人皆无异议,宫尚角才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案上,身体前倾,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他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
“既然她已经动了,那我们便……引蛇出洞。”
殿内烛火跳跃,映照着四人神色各异却同样坚定的面孔。
“我们要让她以为自己的行动天衣无缝,让她继续她的‘任务’。”宫尚角的语气冰冷而残酷,“在她自以为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再收网。”
“届时,”他看向宫远徵和宫子羽,眼神意味不明,最终又落回那记载着云为衫罪证的卷宗上,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正好用无锋的鲜血,来为宫门的……四场喜事,添上一抹最鲜红的彩头。”
一场针对无锋的精密围猎,就在这弥漫着些许“酸腐”恋爱气息,却又杀机四伏的执刃殿中,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这场狩猎的结果,将直接关系到一个月后,那场注定轰动整个宫门的、史无前例的集体大婚,能否在绝对安全与喜庆的氛围中,顺利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