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午后总是格外慵懒，蝉鸣透过纱窗钻进屋里，搅得人心头发痒。林糯趴在画架前，对着一张空白画布愁眉苦脸，手里的画笔戳在颜料盘上，把钴蓝色的颜料搅得一团糟。
“又卡壳了？”周衍端着一盘切好的芒果走过来，弯腰看他的画，“这海景上周不是画得挺好吗？”
“那是上周。”林糯把画笔一扔，转过身扑进周衍怀里，像只没骨头的猫似的赖着不动，“今天没灵感，手腕还酸。”
他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点刻意拖长的尾音，鼻尖蹭着周衍的衬衫，把温热的呼吸都喷在布料上。
周衍失笑，伸手接住他软塌塌的身体，指尖捏了捏他的后颈：“又耍赖？早上是谁说要挑战新画风的？”
“那是早上的我，现在的我累了。”林糯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周衍，你给我按按手腕好不好？就像上次那样。”
他说起“上次”时，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讨好的甜。上周他画到深夜，手腕酸痛得握不住笔，是周衍用温热的掌心替他揉了半宿，力道不轻不重，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
周衍哪能招架得住他这副样子。明明前两年还对自己客气疏离，如今却像只被养熟的小兽，学会了用软乎乎的撒娇来索要宠爱。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人打横抱起来：“去沙发上躺好。”
林糯立刻笑眼弯弯，搂住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周衍你最好了！”
周衍的耳根悄悄泛红，把他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拿医药箱。林糯乖乖地伸出手，白皙的手腕上果然有淡淡的红痕，是握笔太久留下的。
“轻点嘛。”周衍刚用指腹按在他的穴位上，林糯就龇牙咧嘴地哼唧，“好酸……”
“忍着点。”周衍的力道却没减，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揉捏着，“谁让你昨天偷偷画到半夜的？”
“我那是灵感来了嘛。”林糯小声嘟囔，却乖乖地没再乱动，只是把脚翘到沙发扶手上，晃悠着白嫩嫩的脚趾，“对了，晚上想吃你做的松鼠鳜鱼。”
“今天市场的鳜鱼不新鲜。”
“那糖醋排骨也行。”
“昨天刚吃过。”
林糯的嘴立刻撅了起来，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像只被抢了食的小狗：“那你想做什么？我不管，我就要吃带甜味的。”
他耍赖的样子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反而透着股傻乎乎的可爱。周衍捏了捏他的脸颊，感觉指尖下的皮肤软得像棉花糖：“晚上给你做拔丝地瓜，够甜了吧？”
林糯立刻眉开眼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周衍你太棒了！”
周衍被他亲得心头一跳，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这孩子好像越来越没规矩了，撒娇耍赖一套接一套，偏生他还就吃这一套，被哄得心甘情愿。
傍晚周衍去厨房忙活，林糯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夕阳的金辉落在周衍的侧脸上，给他认真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他系着那条林糯买的卡通围裙，上面印着只咧嘴笑的小熊，和他平日里沉稳的样子格格不入，却奇异地和谐。
“要帮忙吗？”林糯托着下巴看他切红薯，红薯块大小均匀，边缘整整齐齐。
“不用，你乖乖坐着就好。”周衍回头看他，“去把桌上的芒果吃了，再不吃就坏了。”
林糯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挪到桌边，拿起一块芒果塞进嘴里。甜丝丝的汁水在舌尖化开，他却忽然皱起眉，把芒果皮吐在垃圾桶里：“太酸了。”
“酸？”周衍走过来，拿起一块尝了尝，“还好啊，挺甜的。”
“就是酸。”林糯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一脸嫌弃，“我不要吃了。”
周衍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心里好笑。这芒果是他特意挑的海南小台农，甜得几乎发腻，哪里会酸。分明是这阵子被惯坏了，学会挑三拣四了。
“不吃算了。”他把芒果端走，“等会儿拔丝地瓜给你多放两勺糖。”
林糯立刻笑了，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蹭了蹭：“周衍你真好。”
周衍的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在地上。这孩子越来越没分寸了，不知道这样贴着有多让人分心吗？他清了清嗓子：“别闹，油溅出来烫到你。”
林糯才不管，就是赖着他不动，嘴里哼唧着：“我就要抱，你做你的饭嘛。”
周衍无奈，只能任由他抱着，手里的动作却慢了许多，生怕真的溅到油。厨房里弥漫着红薯的甜香，混合着两人的呼吸声，像一首无声的情歌，温柔得让人心头发软。
晚饭时，拔丝地瓜刚端上桌，林糯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糖浆拉出长长的丝，裹在金黄的红薯块上，甜得恰到好处。
“好吃！”林糯眼睛亮晶晶的，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囤粮的小仓鼠。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周衍给他递了杯温水，“小心粘住牙。”
林糯含糊不清地应着，手里的筷子却没停。吃到一半，他忽然皱起眉，指着盘子里的红薯块：“这个有点焦了。”
周衍看了一眼，确实有一小块边缘有点糊：“那别吃了，扔了吧。”
“不行，浪费。”林糯把那块焦了的红薯夹起来，递到周衍嘴边，“你吃。”
周衍愣了一下，张嘴咬了下去。红薯有点苦，他却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这孩子明明是在耍赖挑刺，却偏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又气人又可爱。
吃完晚饭，林糯瘫在沙发上不想动，指挥着周衍收拾碗筷：“周衍，碗放着明天洗嘛，陪我看电影。”
“不行，会招虫子。”周衍把碗摞起来，“想看什么？我洗完碗陪你看。”
“那我要看法式文艺片，带字幕的那种。”林糯故意刁难他。他知道周衍最不喜欢看那些节奏缓慢的文艺片，每次看都打瞌睡。
周衍果然皱了皱眉：“换个行不行？动作片或者喜剧片？”
“不要。”林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你不陪我看，我就自己看到半夜，明天肯定起不来，画廊就要关门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带着点无赖的威胁。周衍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却还是败下阵来：“好好好，看文艺片，看带字幕的。”
林糯立刻欢呼起来，从沙发上跳起来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周衍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周衍被他亲得心里发软，低头看着他笑靥如花的脸，忽然觉得，看文艺片好像也没那么难熬。只要能看到这孩子开心的样子，别说看文艺片，就是让他天天看动画片，他也愿意。
电影开场后，林糯果然没坚持多久就开始犯困。他把头靠在周衍的肩膀上，眼皮越来越沉，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周衍低头看他，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微微上扬着，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他小心地把人抱起来，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林糯恬静的睡颜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周衍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满满的。
他想起刚认识林糯的时候，那时候的林糯总是小心翼翼的，像只受惊的小鹿，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而现在，他却能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撒娇耍赖，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周衍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喜欢看林糯这样，喜欢他依赖自己的样子，喜欢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展现在自己面前。这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是被爱着的。
他俯下身，在林糯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睡吧，我的小无赖。”
林糯在睡梦中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应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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