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后的硝烟还没完全散开,碎木和岩块在周围随意的散落。卡卡西站在断桥边缘,左手死死按着眼眶上的护额。
带土的写轮眼就藏在下面,移植的伤口早结了痂,可随着卡卡西的每一次眨眼,都像是有滚烫的属于带土的鲜血顺着视神经往天灵盖冲,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带着心脏都揪着疼。
“任务完成,桥体损毁达标。”卡卡西对着通讯器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要从喉咙里挤出来。
那头水门的声音带着急意,问起带土。卡卡西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有些哽咽的低声说:“带土……他……没回来。”通讯器里的呼吸顿了顿,随后是水门温声的又有些颤抖的安抚,他没再听,掐断了信号。
琳在不远处缠纱布,指尖的滴落的鲜血渗过白布,颤巍巍的掉在一旁的草叶上。她看了卡卡西好几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上前。卡卡西,这个总冷着脸的少年,此刻背对着她,银色头发被风吹得乱晃。明明脊背挺得笔直,却像株被拦腰折断的芦苇,连影子都透着股要散架的凄凉。
卡卡西没有等水门过来,自己先往峡谷深处走。那处山洞早被巨石堵死,褐色的岩石上在卡卡西的眼中仿佛还凝着带土的血,变成了深褐的痂,像极了带土护目镜上摔裂的纹。卡卡西蹲下来,指尖摸过岩石,冰得刺骨。连带着卡卡西心里最后一点温度都被这个鬼地方给毫不留情的吸走了。
“你说我是只守规则的混蛋。”卡卡西对着石头轻声说,风把声音吹得七零八落。“可我连你的尸体都挖不出来……带土……,我……是不是连混蛋都不如?”
没有回应,只有风穿过峡谷的呜咽,像带土那天没掉下来的眼泪,又像带土最后那句轻得要化在空气里的“下次吧”。卡卡西摸出那把带土的短刀,刀鞘上还留着带土掌心的汗渍。卡卡西攥得太紧,刀刃硌进他的掌心,血珠滴在岩石上,像一朵绽放的彼岸花。卡卡西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任务完成了,而你却不在了。”卡卡西盯着巨石,突然低低地笑,声音里全是像碎玻璃似的自嘲:“带土……你送我的上忍礼物,我戴着呢。可我宁愿你还能抢我的苦无,还能跟我吵‘规则是垃圾’,哪怕……哪怕你再骂我一句……”
话没说完,卡卡西的喉咙就仿佛被堵住一样。眼泪砸在掌心的伤口,疼得卡卡西蜷了蜷手指。直到琳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才撑着岩石站起来。
转身时护额滑了点,写轮眼的红光闪了一下,琳吓得往后缩了缩,卡卡西立刻抬手按住护额,把那抹红藏得严严实实。他怕,怕看到这只眼睛就想起带土递给他时的模样,怕想起带土的那声“别丢下同伴”。
水门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卡卡西的这副样子:掌心淌着血,眼神空得像被掏走了魂,站在巨石前一动不动。水门走过去拍卡卡西的肩,才发现他浑身都在抖,像寒风里吹得乱飞的树叶。
“我知道你难受。”水门的声音努力放得很轻,“但带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子……”
“他想看到我怎样?”卡卡西突然抬头,眼底爬满血丝,写轮眼不受控制地亮起来,红光映在水门脸上。“想看到我带着他的眼睛,继续当那个守规则的木偶……?想看到我看着他死,还能面不改色地完成任务?。老师……水门老师……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卡卡西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哽咽。水门看着这个平日里一向冷静的少年,心里发酸。他蹲下来和卡卡西平视:“卡卡西,带土把眼睛给你,是让你替他看这…美好的世界,替他保护好琳,不是让你困在愧疚里……你忘了带土最后说的话?让你别再丢下同伴……”
“可我……可我已经丢下他了……”卡卡西低下头,眼泪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如果我当时没执着于任务,如果……如果我早点跟他去救琳……是我害死了他!老师,是我……”
刻骨铭心的画面反复在卡卡西脑子里转:带土推开他时飞扬的衣角,带土递来写轮眼时温热的指尖,带土那最后话语里的笑意和凄凉……每想一次,卡卡西的心脏就像被刀割一次,疼得他连呼吸都要费力气。
……
晚上在临时营地,琳和水门睡得很沉,帐篷外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卡卡西悄悄坐起来,摸出忍具包里的苦无。
月光从帐篷缝钻进来,落在刀刃上,泛着冷光。
卡卡西盯着自己的手腕,皮肤苍白得透明。只要轻轻划下去,就能见到带土了,就能跟他说一声对不起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得卡卡西喘不过气。他把苦无抵在手腕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忍不住让他打了个寒颤。卡卡西想起带土的眼睛,想起带土对他说的话。
可愧疚像潮水一样把那些念头淹没——他活着就是个笑话……我明明害死了带土,还戴着带土的眼睛,凭什么?
苦无的刀刃已经压进卡卡西皮肤,一丝血渗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流淌。
卡卡西闭上眼,等着疼痛蔓延,等着一切结束。
“你在做什么?!”
水门的声音突然响起,卡卡西的手一抖,苦无“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卡卡西猛地回头,看到水门站在帐篷门口,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眼神里的担忧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上。
“老师……”他卡卡西想解释,可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手腕上的血珠往下滴,滴在睡袋上,晕开一小片红。
水门走过来,捡起苦无放在一边,蹲下来握住卡卡西的手腕,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他。“疼吗?”水门的声音很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带土用命换给你的眼睛,让你重获新生,就是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
“我……可是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卡卡西突然崩溃,眼泪决堤似的往下掉,“我害死了带土……我连他的心愿都做不到……我死掉就是赎罪,可我连再次见到他的勇气都没有!”
“死不是赎罪,是逃避。”水门按住卡卡西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带土把眼睛给你,是让你替他活下去,替他看遍他没看过的风景,替他保护琳,替他成为他想成为的精英忍者。你死了,带土的牺牲就真的白费了,你想让他到了那边,还在替你可惜吗?”
卡卡西看着水门的眼睛,脑子里突然闪过带土的脸。带土举着短刀跟他炫耀“我以后肯定比你厉害”,带土被他吐槽护目镜丑时涨红的脸,带土最后把写轮眼递给他时,嘴角那抹勉强的笑……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卡卡西的心里,让他突然意识到,他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带土的眼睛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带土想保护的琳就少了一个守护者,带土没完成的忍者梦,也就真的碎了。
“老师……”卡卡西张了张嘴,声音里满是哭腔。手腕上的伤口还在疼,可他心里那股想死的念头,却慢慢淡了点。
水门拍了拍卡卡西的背,像哄小孩一样:“把伤口处理好,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回去,还要告诉带土,我们没让他失望。”
水门走后,卡卡西坐在帐篷里,直到天快亮。他摸着护额下的写轮眼,那里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像带土生前拍他肩膀时的触感。他知道,他得活着,带着带土的眼睛,带着带土的信念,活下去。
清晨,水门三人准备离开神无毗桥时,卡卡西突然停住脚步。他看向峡谷深处。那里的巨石依旧沉默,像一座永远打不开的坟墓。风里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又像是护目镜摔在地上的脆响。
卡卡西猛地回头,峡谷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飘过。可护额下的写轮眼,却突然剧烈地疼起来,二勾玉的红光在眼底疯狂闪烁,像是在预警着什么。
卡卡西攥紧了掌心的短刀,指尖又一次被刀刃硌得生疼。那声响动还在耳边绕,可回头望去,峡谷里只有风卷着碎叶打旋,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水门和琳已经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回头喊他:“卡卡西,该走了。”
卡卡西应了一声,脚步却像灌了铅似的沉。
正要抬步,护额下的写轮眼突然又疼起来,这次不是隐隐作痛,是尖锐的、带着灼热感的疼,二勾玉的红光在眼底疯狂跳动,竟不受控制地朝着峡谷深处的巨石方向望去——更让卡卡西心头一紧的是,他分明看到,那块压着带土的巨石缝隙里,竟飘出了一缕极淡的、熟悉的查克拉气息,和带土生前的查克拉,一模一样。
是幻觉吗?还是……
卡卡西猛地攥紧了拳头,掌心的伤口被重新扯裂,血渗出来,染湿了短刀的刀柄。水门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又喊了他一声:“卡卡西?”
卡卡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缓缓转过身。他没提那缕查克拉,也没说写轮眼的异常,只是哑着嗓子说了句“来了”,跟上了水门和琳的脚步。
可卡卡西的余光,始终没离开那片被巨石堵住的山洞。写轮眼的疼还没停,那缕查克拉的气息也像刻在了脑子里。卡卡西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却清楚地知道,神无毗桥这一战,没这么简单就结束。
卡卡西下定决心,等处理完眼下的事,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再找一次,哪怕把这堆巨石一块块搬开,也要弄明白,那缕查克拉,到底是不是带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