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驶进医院停车场时,天已经亮透了。林默推开车门,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清晨的凉风向他扑来,比码头的咸腥味更让他心安——至少这里的每一缕气息,都连着“平安”两个字。
他快步走向住院部,手里还攥着那张被揉皱的汇款单,只是指腹的力道轻了许多。走到302病房门口,他先透过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母亲靠在床头,手里捏着个苹果,护士正坐在床边跟她说话,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落在母亲苍白的脸上,竟添了几分血色。
林默轻轻推开门,母亲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下子亮了,手里的苹果差点没拿稳:“小默,你可算回来了!昨晚没出事吧?”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声音里满是急切。
“没事妈,您别乱动。”林默赶紧走过去,把枕头往母亲背后垫了垫,又握住她的手——还是凉的,他便用自己的掌心裹着,慢慢搓了搓,“人抓到了,假药窝点也被端了,以后没人再卖这种害人的药了。”
护士笑着收拾起床头柜上的药盘:“阿姨,您儿子可真厉害,要不是他及时把线索交给警察,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上当呢。刚才还有个患者家属过来问,说想谢谢你们家孩子呢。”
母亲听得眼眶发红,抬手摸了摸林默的额头:“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办事靠谱,就是昨晚肯定没休息好,你看这黑眼圈。”她转头对护士说,“姑娘,麻烦你帮我再倒杯水,我想跟我儿子说说话。”
护士应了声“好”,轻轻带上门走了。病房里静下来,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滴滴”的轻响,规律得像安稳的心跳。
“妈,您还记得当初给您送药的那个人吗?”林默忽然开口,他想把案件的细节补全,也好让警察彻底查清所有受害者,“他是不是总穿一件黑色的夹克,说话有点结巴?”
母亲皱着眉想了想,慢慢点头:“好像是……他当时说这药是‘内部渠道’来的,比医院便宜一半,我想着能给你省点钱,就买了。后来吃了没几天,就觉得头晕恶心,幸好你及时带我来医院了。”她拉着林默的手,声音里满是愧疚,“都怪妈贪心,差点给你添麻烦。”
“不怪您,是那些人太坏了。”林默赶紧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警察刚发来的照片——是陈景明的同伙,还有一仓库没来得及运走的假药,“您看,这些人都被抓了,警察说会把之前被骗的钱都追回来,您就安心养病。”
正说着,林默的手机响了,是李警官打来的。他走到走廊接起,就听见李警官的声音带着笑意:“林默,跟你说个好消息,我们从陈景明的背包里找到了账本,上面记着所有买过假药的人,我们已经开始逐一联系了,争取让每个人都能得到赔偿。还有,那个偷渡的船夫也交代了,他还帮陈景明运过三次货,我们顺着这条线,又抓了两个帮他囤货的人。”
“太好了。”林默靠在走廊的墙上,长长舒了口气,连日来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李警官,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谢的是你。”李警官的声音很诚恳,“要不是你细心,发现了汇款单上的问题,还坚持跟着我们去码头,这案子也不会破得这么快。对了,你母亲的医药费,我们跟医院沟通过了,属于假药导致的伤害,后续治疗可以走专项补助,你不用太担心费用的事。”
挂了电话,林默站在走廊上,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风一吹,就有几片慢悠悠地飘下来,落在楼下的花坛里,衬得那些新开的小雏菊格外鲜亮。他忽然觉得,这清晨的阳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暖。
他转身走回病房时,母亲正盯着床头柜上的苹果发呆,见他进来,便笑着说:“刚才护士说,楼下的花坛里开了好多花,等我能下床了,你陪我去走走好不好?”
林默走过去,拿起苹果,用水果刀慢慢削着皮,果皮一圈圈往下掉,露出里面嫩黄的果肉。他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了一块递到母亲嘴边:“好啊,等您出院了,咱们还去码头看看——听说日出特别好看,之前总忙着工作,都没陪您好好看过风景。”
母亲咬着苹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里满是暖意。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段再也不会被打断的、安稳的时光。
远处的街道上,早高峰的车流渐渐多了起来,鸣笛声、自行车的铃铛声、小贩的吆喝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踏实——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没有阴谋,没有危险,只有寻常的烟火气,和身边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