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的约定

林默把最后一块苹果递到母亲嘴边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门口站着个穿蓝布衫的阿姨，手里拎着个鼓鼓的布袋子，探头探脑的，看见林默才敢进来：“请问是林默家吗？我是隔壁床张叔的爱人，昨天听护士说，是你帮着端了假药窝点，俺家老张才没再吃那害人的药……”

阿姨说着就把布袋子往床头柜上放，里面的橘子滚出来两个，橙黄的皮透着新鲜：“这是俺老家树上结的，没打农药，您尝尝。要不是你，老张还得头晕恶心，俺们都不知道该咋谢你。”

母亲忙要撑着坐起来，林默赶紧按住她：“阿姨您别客气，都是应该做的。”他捡起橘子，剥了一瓣递给母亲，“您尝尝，看着就甜。”

母亲咬了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她笑着点头：“甜，比超市买的甜多了。”阿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絮絮叨叨说着老张吃假药后的难受样，又夸林默细心，能从汇款单上看出问题——那时候老张也收到过类似的汇款单，说是“买药返现”，要不是林默把线索报给警察，他们说不定也得上当。

正说着，主治医生带着护士进来查房。医生翻了翻母亲的病历本，又摸了摸她的脉搏：“恢复得不错，血压稳定了，明天开始可以减少药量，再观察一周，要是没异常，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

“真的？”母亲眼睛一下子亮了，抓着林默的手都紧了些，“那我出院了，能去码头看日出不？”

医生笑了：“只要别累着，慢点儿走没问题。不过先把身体养扎实，出院后可以先在小区里溜达，等力气足了再去远的地方。”

送走医生和阿姨，病房里又静了下来。母亲靠在枕头上，眼神落在窗外——夕阳把梧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几片黄叶子慢悠悠飘下来，正好落在花坛里的小雏菊上。林默拿出手机，翻出之前存的码头日出照片：橙红色的太阳刚跳出海面，把海水染成一片金箔，远处的渔船挂着白帆，像飘在天上似的。

“你看，”林默把手机递到母亲眼前，“这是去年同事去拍的，说早上四点去等，能看着太阳一点点冒头，特别好看。等您出院了，咱们提前一天去附近住，第二天早起去看。”

母亲盯着照片，手指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太阳：“好，到时候我得穿那件枣红色的外套，衬着太阳好看。”她忽然想起什么，拉过林默的手，指尖划过他虎口处的小疤痕——那是之前追查假药线索时，被仓库的铁皮划的，当时没当回事，后来结了疤就一直留着。

“那时候你天天往外跑，我夜里总睡不着，就怕你出事。”母亲的声音有点发颤，“现在好了，坏人抓了，我也快好了，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林默把母亲的手裹在掌心，像之前那样慢慢搓着，直到那双手有了点温度：“不分开了。出院后我换个离家近的工作，每天下班回来给您做饭，周末就陪您去公园，去码头，您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去，把病房染成暖融融的橘色。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混着远处街道传来的自行车铃铛声，还有楼下小贩“卖糖炒栗子”的吆喝声，揉成一团软乎乎的烟火气。母亲靠在林默肩上，慢慢闭上眼，嘴角还带着笑——她好像已经看见，出院那天，自己穿着枣红色外套，和林默一起站在码头，等着日出从海面跳出来的样子。

林默低头看着母亲的发顶，有几根白头发在夕阳下闪着光。他轻轻把落在母亲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心里忽然特别踏实：原来最好的时光，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这样陪着最亲的人，吃一块甜苹果，聊几句家常，等着晨光漫进窗户，等着一个能一起去看日出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