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母亲的指尖还停在林默的虎口疤痕上,眼眶微微泛红,却又很快弯起笑纹,“你爸走得早,我总怕没护好你,现在看着你能做正经事,还帮了别人,我心里比啥都踏实。”
林默握紧母亲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手背松弛的皮肤——这些年母亲为了供他读书,在工厂里熬坏了身子,手上的茧子硬得像层薄壳,却总把最软的温度留给自己。“妈,以前是我让您操心了,以后我每周都陪您去公园散步,您不是说王姨家的广场舞队缺人吗?等您身子利索了,我陪您去报名。”
母亲被逗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跳得动?不过要是能跟你一起去晒晒太阳,倒也挺好。”她忽然抬眼看向床头柜上的橘子,“对了,明天把剩下的橘子带给护士小周吧,前几天我输液手肿了,她帮我揉了好半天,还偷偷给我塞了颗糖。”
林默点头应下,伸手帮母亲把滑落的被角往上拉了拉。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去,最后一缕金光落在母亲的发梢,染出几丝显眼的白。他忽然想起早上收拾东西时,在抽屉里翻到母亲的旧相册,里面有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扎着麻花辫,穿着枣红色外套,站在码头的栏杆旁,身后是刚升起的太阳,笑得比照片里的霞光还亮。
“妈,”林默轻声说,“等咱们去看日出那天,我帮您拍张照,就像您年轻时那样,穿那件枣红色外套,站在海边,肯定比以前还好看。”
母亲的眼睛亮了亮,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好啊,到时候你可得把我拍得精神点,别让人家看出来我刚出院。”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回家后我想在阳台摆个小花盆,种几棵小雏菊,就像病房楼下那些一样,看着心里敞亮。”
“没问题,”林默笑着答应,“出院当天咱们就去花店挑花苗,挑最壮实的,保证能养活。”
正说着,护士端着药盘敲门进来,把温水和药片递到母亲手里:“阿姨,该吃晚上的药了,吃了好好睡一觉,明天精神更好。”
母亲接过药片,就着温水咽下,又笑着跟护士道谢:“多亏你们照顾,我才能好这么快。”
护士摆了摆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好好休息,有事随时叫我。”
护士走后,病房里彻底静了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轻轻滴答响。母亲靠在枕头上,渐渐有了困意,眼睛半睁半闭的,还不忘拉着林默的手:“别忘了……日出……”
林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记着呢,咱们的约定,我肯定忘不了。您快睡吧,等醒了,离看日出又近一天了。”
母亲嗯了一声,头慢慢歪向枕头,呼吸渐渐平稳。林默坐在床边,看着母亲熟睡的模样,指尖又触到虎口的疤痕——以前他总觉得这道疤不好看,现在却觉得,正是这道疤,让他守住了母亲的平安,也守住了和母亲之间,那个关于晨光与日出的约定。窗外的夜色慢慢浓了,他却仿佛已经看到,不久后的清晨,母亲穿着枣红色外套,站在海边,看着太阳一点点跳出海面,金光照在她脸上,笑得像年轻时一样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