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的“顺从”,并没有让皇上感到满意。恰恰相反,她的平静和麻木,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越来越烦躁。
他怀念她之前的样子,会脸红,会害怕,会鼓起勇气跟他顶嘴,眼里闪烁着鲜活的光芒。可现在,她像一尊精致却没有灵魂的瓷娃娃,任他摆布,却再也映不出他的影子。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朕?”这日,皇上看着坐在对面,安静地为他剥着莲子的柳依依,忍不住问道。
柳依依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将剥好的莲子放在白瓷碟里,轻声道:“皇上说笑了,臣妾能伺候皇上,是臣妾的福气。”
“福气?”皇上冷笑一声,“你眼里的福气,就是这副生不如死的样子?”
柳依依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皇上误会了,臣妾很好。”
“很好?”皇上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柳依依,你看着朕!你告诉朕,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柳依依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挣扎,也没有看他,只是低声道:“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她的顺从,彻底激怒了皇上。他猛地甩开她的手,柳依依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桌角,疼得她闷哼一声。
“你就这么恨朕?”皇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就因为朕抓了柳太傅?可朕最后不是放了他吗?朕也履行了承诺,不是吗?”
柳依依扶着桌角,慢慢站稳,抬起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直视他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皇上,您放了我祖父,是因为您答应了我。这不是恩赐,是交易。”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用我的顺从,换我祖父的平安。现在,交易达成了,我们两清了。”
“两清?”皇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是朕的妃嫔,怎么可能两清?!”
“在臣妾心里,早就两清了。”柳依依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皇上厉声喝道,“柳依依,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乖乖听话,朕就会对你放松警惕?你是不是还在等着机会,报复朕?”
他的多疑又开始作祟,将柳依依的平静解读成了隐忍和算计。
柳依依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皇上多虑了。臣妾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心思。在这深宫里,臣妾只想好好活着,护着我想护的人。”
说完,她径直走出了殿门,留下皇上一个人在原地,脸色铁青。
他看着柳依依消失的背影,心里的疑窦越来越深。他不信她会这么轻易地屈服,他总觉得,她平静的外表下,一定藏着什么阴谋。
而柳依依的“两清”之说,更是让他怒火中烧。他是天子,岂容一个妃嫔说两清就两清?
她是他的女人!容不得她两清!!!
从这以后,皇上对柳依依的态度变得越发阴晴不定。有时会对她格外“恩宠”,赏赐流水般地送入长信宫,甚至在朝堂上也屡次提拔柳家的人;有时又会对她极其冷淡,甚至故意在她面前与其他妃嫔说笑,试图激怒她。
可柳依依始终不为所动。赏赐她收下,却从不放在心上;他与其他妃嫔亲近,她也只是淡然处之,甚至还会主动避让。
她的无动于衷,让皇上的疑心越来越重,也让后宫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
一些见风使舵的低位妃嫔,见皇上对柳依依态度特殊,便想趁机巴结,却都被柳依依冷淡地挡了回去。而那些原本就对皇上心存芥蒂的高位妃嫔,看着柳依依如今的样子,心里都不是滋味,却又不知该如何帮她。
赵皇后几次想找机会开导柳依依,都被她以各种理由避开了。她像是在自己周围筑起了一道高墙,将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只有长信宫的姐妹们,还能偶尔看到她卸下防备的样子。有时,她会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她会抱着卫答应送她的那个平安符,默默流泪。
“依依,你别这样折磨自己了。”卫答应心疼地说,“我们知道你心里苦,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柳依依摇摇头,对她笑了笑:“我没事,真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谁都知道,有些伤口,一旦裂开,就再也无法愈合。
深宫里的暗流,因为皇上的多疑和柳依依的沉默,开始悄然涌动。一场新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之中。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柳依依,却仿佛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日复一日地,在那座华丽的牢笼里,扮演着一个顺从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