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轻云的盛宠,如同夏日的骤雨,来得又急又猛。短短一个月内,她便从庄嫔晋为庄妃,位份直逼四妃,赏赐更是堆积如山,连承乾宫的门槛都快被前来巴结的人踏平了。
皇上对她的宠爱,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听说她喜欢吃城南那家铺子的桂花糕,便让太监每日跑几十里路去买;听说她想看昙花,便让人从各地移栽了上百盆,只为博她一笑;甚至因为她随口一句“柳嫔姐姐的那支赤金点翠步摇好看”,皇上便让人连夜赶制了一支一模一样的,送到她宫里。
这举动,无疑是打了柳依依和赵皇后的脸。
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是赵皇后送给柳依依的生辰礼物,意义非凡。如今皇上却为了庄轻云,仿造了一支,其意不言而喻。
长信宫内,卫答应气得把手里的帕子都绞皱了:“这也太过分了!那步摇是皇后娘娘送依依的,怎么能随便仿造?皇上这是故意的!”
蒋才人也沉声道:“庄妃也太不知好歹了,明知道那步摇的来历,还故意索要,分明是挑衅。”
柳依依拿着那支皇后娘娘赐的步摇,心中对于庄妃的举动只觉得无比讽刺。这支步摇的做工精致,却多了那份岁月沉淀的温润,更像是一件岁月静好的摆设。
“收起来吧。”柳依依把步摇放在桌上,语气平淡,“不要让庄妃有机可乘。”
“依依……”卫答应还想说什么,却被韩嫔拦住了。
韩嫔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了。依依现在的平静,比发怒更能说明问题。
果然,没过几日,更大的风波就来了。
庄轻云不知从哪里听说,赵皇后当年最宝贝一支玉笛,是皇上当年亲手雕刻的,后来赵家出事,那玉笛便被皇后收了起来,再也没拿出来过。
于是,庄轻云便在皇上面前撒娇,想要那支玉笛。
皇上起初有些犹豫,那玉笛对赵皇后意义非凡,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可架不住庄轻云软磨硬泡,加上她那双酷似赵皇后的眼睛望着他,他终究还是点了头,让人去景仁宫取。
景仁宫内,当皇上的旨意传到时,赵皇后正在午睡。锦书拿着那道旨意,气得浑身发抖:“娘娘!皇上太过分了!那玉笛是您最宝贝的东西,怎么能……怎么能给庄妃!”
赵皇后被吵醒,揉了揉眉心,接过旨意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着,指节泛白。
那支玉笛,是她和他年少时最珍贵的回忆。当年赵家出事,她万念俱灰,几次想毁掉它,却终究舍不得。如今,他竟为了另一个女人,要把它夺走。
“娘娘,不能给啊!”锦书哭着道。
赵皇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她不能生气,不能动了胎气。为了孩子,她必须忍。
“取来。”赵皇后的声音有些沙哑。
“娘娘!”
“取来!”赵皇后加重了语气。
锦书没办法,只能哭着去内殿,把那支珍藏在锦盒里的玉笛取了出来。
玉笛通体莹白,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虽然有些年头了,却依旧温润剔透。赵皇后抚摸着玉笛,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痛惜,有不舍,还有一丝彻底的绝望。
“送去吧。”赵皇后闭上眼,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锦书含泪接过玉笛,转身往外走。
就在这时,柳依依和李德妃恰好来了。见锦书哭得满脸泪痕,手里还捧着一支玉笛,两人都是一愣。
“锦书姑姑,这是怎么了?”柳依依连忙问道。
锦书哽咽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李德妃一听就炸了,“皇上是不是昏头了?那玉笛对皇后娘娘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吗?还有那个庄妃,也太得寸进尺了!”
柳依依也气得脸色发白,她看向殿内:“皇后娘娘呢?”
“在里面呢……”
柳依依和李德妃连忙走进内殿,见赵皇后正靠在榻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嘴唇抿得紧紧的。
“皇后娘娘!”柳依依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一片。
赵皇后转过头,看着她们,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凄凉:“你们来了。”
“娘娘,您别生气,保重身体要紧。”柳依依心疼地说。
李德妃也道:“是啊娘娘,那支破笛子算什么,不值得您动气。实在不行,我去跟皇上理论去!”
“没用的。”赵皇后轻轻抽回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我不气。为了孩子,我什么都能忍。”
她的平静,比发怒更让人心疼。
柳依依看着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怒火。她不能让皇后娘娘受这样的委屈!
“皇后娘娘,您等着,我去承乾宫!”柳依依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依依,回来!”赵皇后叫住她,“别去。不值得。”
“怎么不值得?”柳依依红着眼眶,“她凭什么这么欺负您?就因为她像您?像您就可以抢走您的东西,践踏您的回忆吗?”
赵皇后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叹了口气:“傻孩子,这深宫就是这样。谁得宠,谁就有道理。我们争不过的。”
“我偏要争!”柳依依的语气无比坚定,“就算争不过,我也要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跑,李德妃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
赵皇后看着她们的背影,眼神复杂。或许,她真的老了,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勇气。可看到柳依依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她的心里,竟莫名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承乾宫外,柳依依深吸一口气,对守在门口的太监道:“通报庄妃,柳嫔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