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的门槛,比景仁宫的更显奢华,却也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焰。柳依依站在宫门前,心里的怒火被风一吹,反而冷静了几分。她不是来撒泼的,是来讨一个公道,为皇后,也为那些被践踏的回忆。
太监进去通报了没多久,就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柳嫔娘娘,我们家娘娘正陪皇上看新得的锦鲤呢,怕是没空见您。您改日再来吧?”
这话说得客气,实则是下了逐客令。
柳依依还没说话,身后的李德妃已经沉下脸:“放肆!柳嫔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来的,是你家娘娘说不见就不见的?再去通报!就说柳嫔有要事相商,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吗?”
李德妃性子火爆,又出身将门,那太监被她一吼,顿时矮了三分,嗫嚅着不敢再顶嘴,连忙又跑了进去。
没过多久,庄轻云身边的大宫女走了出来,福了福身:“柳嫔娘娘,德妃娘娘,我们家娘娘请您二位进去。”
柳依依点点头,与李德妃并肩走进承乾宫。
殿内果然热闹,皇上正坐在廊下的榻上,庄轻云依偎在他身边,手里拿着鱼食,正笑着往池子里撒。池中的锦鲤五彩斑斓,争抢着食物,引得庄轻云阵阵娇笑。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庄妃娘娘。”柳依依和李德妃依规矩行礼,语气却没什么温度。
皇上抬了抬眼,看到是她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们怎么来了?”
庄轻云也转过头,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容,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得意:“原来是柳嫔姐姐和李德妃姐姐啊,快请坐。”她晃了晃手里的玉笛,那玉笛正是从景仁宫取来的那支,“姐姐们看,这是皇上刚赏我的玉笛,是不是很别致?”
她刻意把玉笛递到柳依依面前,像是在炫耀。
柳依依的目光落在玉笛上,又看向庄轻云那张与皇后有几分相似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庄妃娘娘倒是好兴致。”柳依依没看那玉笛,直视着庄轻云,“只是不知娘娘可知,这支玉笛的来历?”
庄轻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笑道:“不过是一支旧笛子罢了,能有什么来历?皇上赏给我,我便拿着了。”
“罢了?”李德妃冷笑一声,“这是皇后娘娘的东西,是皇上当年亲手为皇后雕刻的定情之物!你拿着别人的定情信物,在这儿炫耀,不觉得脸红吗?”
“你!”庄轻云被怼得脸色发白,委屈地看向皇上,“皇上,您看她们……”
皇上的脸色沉了沉:“李德妃,注意你的言辞。不过是一支笛子,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皇上觉得是小题大做?”柳依依上前一步,直视着皇上,“那若是有人拿着皇上与皇后的信物,在您面前炫耀,皇上也觉得是小题大做吗?”
皇上被问得一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皇后是他心中的逆鳞,柳依依这话,无疑是在戳他的痛处。
“柳依依!”皇上怒喝一声,“你放肆!”
“臣妾不敢放肆。”柳依依没有退缩,“臣妾只是想告诉皇上和庄妃娘娘,有些东西,承载着别人的回忆和情意,不该被如此践踏。皇后娘娘如今怀有身孕,皇上却为了旁人,夺走她珍藏多年的信物,难道就不怕寒了皇后的心,动了胎气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庄轻云没想到柳依依如此大胆,竟然敢当众顶撞皇上,还把皇后搬出来,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皇上看着柳依依那双清澈却带着倔强的眼睛,心里的怒火莫名地消了些。他想到了赵皇后收到旨意时的神情,想起了柳依依为了维护皇后不顾一切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那支玉笛,对赵清婉来说,意义非凡。
“一支笛子而已,既然柳嫔觉得不妥,那便还回去吧。”皇上的语气缓和了些,对庄轻云道,“轻云,把笛子给柳嫔。”
庄轻云愣住了,不敢相信皇上竟然会让她把笛子还回去。她委屈地瘪着嘴:“皇上……”
“听话。”皇上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庄轻云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把玉笛递给柳依依,眼神里满是怨怼。
柳依依接过玉笛,入手冰凉,她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对着皇上福了福身:“谢皇上。臣妾告退。”
说完,她转身就走,李德妃也立刻跟了上去,自始至终没再看皇上和庄轻云一眼。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庄轻云才委屈地哭了起来:“皇上,您怎么能让她把笛子拿走?您是不是心里还想着皇后娘娘?是不是觉得臣妾不如她?”
皇上看着她哭泣的样子,那张酷似赵清婉的脸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他忽然觉得有些累,挥了挥手:“好了,别哭了。朕还有政事要处理,先走了。”
说完,他站起身,径直离开了承乾宫,留下庄轻云一个人在原地哭哭啼啼,满心的委屈和不甘。
她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突然改变主意。为什么那个不起眼的柳嫔,几句话就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承乾宫外,柳依依紧紧抱着怀里的玉笛,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李德妃看着她,笑着说:“你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不过,干得漂亮!”
柳依依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能把玉笛拿回来就好。”
“咱们现在就送去给皇后娘娘?”
“嗯。”
两人加快脚步,往景仁宫走去。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她们身上,暖洋洋的。柳依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玉笛,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只要你坚持,就一定能守护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