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烛火摇曳,映着皇上铁青的脸。当柳依依将锦兰的供词呈上,那字字泣血的招认,连同此前太后送汤的物证,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皇上心头。
“庄轻云……朕的母后……”皇上攥紧了供词,指节泛白,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她们竟真的敢……真的敢对皇后和皇长子下手!还敢勾结母族!”
柳依依垂眸立在一旁,没有多言。证据确凿,无需赘言。
皇上猛地起身,一脚踹翻了身边的龙纹锦凳,怒吼道:“李德全!传朕旨意!”
“奴才在!”李德全吓得跪地磕头。
“庄氏轻云,蛇蝎心肠,构陷中宫,谋害皇嗣,勾结母族,即刻废为庶人,幽禁冷宫,永世不得出!”
“太后……”皇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决绝,“罔顾人伦,干预宫闱,祸乱朝纲,着送往行宫静养,此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锦兰及所有牵涉其中的人,一律杖毙!”
三道旨意,字字如刀,带着雷霆之怒,迅速传遍后宫。
承乾宫内,庄轻云听闻旨意,瞬间瘫软在地,尖叫着“皇上饶命”,却终究被侍卫强行拖拽着送往冷宫,昔日风光无限的贵妃,转瞬沦为阶下囚。
慈宁宫的太后得知消息,面如死灰,却依旧端着太后的架子,被禁军“请”上了前往行宫的马车,车辙碾过宫道,带走了她最后一点权势与念想。
消息传到景仁宫时,赵皇后恰好醒了过来。她躺在榻上,气息微弱,听到柳依依转述的旨意,浑浊的眼中泛起一丝微光。
“都……都处置了?”她声音轻得像羽毛。
“是,娘娘。”柳依依含泪点头,“庄庶人被废,太后被送往行宫,您的委屈,终于昭雪了。”
赵皇后轻轻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丝释然。她看向窗外,仿佛透过宫墙,看到了许久以前的画面。
这时,皇上走了进来。他看着榻上虚弱的赵皇后,眼神复杂,有愧疚,有痛惜,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皇后……”他走上前,声音艰涩。
赵皇后转过头,看向他,没有了往日的冰冷,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轻轻开口,声音断断续续:“皇上……还记得吗?那年……你在御花园的梅林里……给我折了第一支红梅……所以,我爱上了梅……”
皇上一愣,随即涌上无尽的回忆。那时的她,还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明媚张扬,他还是意气风发的皇子,在梅林里对她一见倾心,折梅相赠,许下诺言。
“记得……朕记得……”皇上的声音哽咽了。
“还有……你亲手为我雕的那支玉笛……”赵皇后的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你说……笛声能传情……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也能听到……”
皇上握住她冰冷的手,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卿卿……对不起……是朕对不起你……”
“别说了……”赵皇后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呼吸也越来越微弱,“都过去了……”
她的眼神渐渐涣散,仿佛看到了什么,嘴角露出孩童般纯真的笑容,轻声呢喃:“娘……婉儿……来陪你了……”
那是她儿时的小字,只有母亲会那样唤她。当年赵家流放,母亲不堪折磨,病死途中,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皇上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点点变冷,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
“卿卿!卿卿你醒醒!”他嘶吼着,却再也唤不回怀中的人。
赵皇后的头轻轻歪在他的肩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最终,在他的怀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皇上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
柳依依站在一旁,泪流满面。那个温柔坚韧的女子,终究还是走了,带着一身的伤痕,和一丝迟来的释然。
深宫的恩怨,皇权的倾轧,最终都化作了尘土。只有那支冰冷的玉笛,和皇长子微弱的呼吸,还在诉说着这段悲凉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