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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章 《寒渊泣血》

醉鬼媳妇:的那些年

红纸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吐尔洪江的手指关节重重敲得桌面咚咚响,震得铜茶碗里的茯茶泛起涟漪:“签了,八千块立刻送到你家!”他歪斜的黄板牙间喷出呛人的莫合烟味,烟灰簌簌落在红纸上,烫出星星点点的焦痕。

爸爸突然掀翻脚边的小板凳,阴影在土砖墙上剧烈晃动。他阴沉着脸,布满油污的手指狠狠戳向桌面,指甲缝里还嵌着没洗净的铁锈:“五金店欠了一屁股债,吐尔洪江家的彩礼能救命!”褪色的工装坎肩随着粗重的呼吸起伏,眼神像淬了冰,“你读了几年书就该明白,女人迟早是要嫁人的。”

他弯腰抓起地上的红纸,重重拍在桌上:“你嫁过去,店里的窟窿就能补上。别给家里添乱。”说罢别过脸,不再看她一眼,仿佛眼前的女儿不过是件用来抵债的货物。

妈妈踉跄着扑过来,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按住红纸,骨节因用力泛出青白。她佝偻的脊背几乎要贴到桌面上,像一弯被暴雨压弯的枯柳:"你们先出去!"声音里混着压抑的呜咽,后颈新鲜的淤青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我和女儿单独说......"

爸爸却纹丝不动,冰冷的眼神像两把淬了霜的刀,死死剜着妈妈颤抖的后背。他布满油污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叩着桌面,指甲缝里的铁锈随着敲击簌簌掉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看着妈妈佝偻的背影,那上面还沾着清晨揉馕时的面粉,发间别着我去年给她折的干枯石榴花。从小到大,她总把最甜的桑葚塞进我掌心,在寒夜里把我冻僵的脚焐在怀里。此刻她颤抖着护住我,像是护着最后一颗没被风沙吹落的葡萄。

喉头像被新摘的棉花堵住,酸涩的潮水漫上来。记忆里她偷偷教我绣的第一朵巴旦姆花,在油灯下缝补我磨破的棉袜,还有她对着馕坑偷偷抹眼泪的模样,突然全涌到眼前。为了这个用一生柔软护着我的人,我咽下滚烫的泪:"我答应,我嫁。"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她睫毛颤动,声音发涩:“他们举着红纸逼我点头那天,妈妈后颈还留着新鲜的淤青。”她盯着杯底沉淀的石榴籽,那些暗红颗粒像极了记忆里溅在嫁衣上的血点,“十四岁穿上艾德莱斯绸,坐上蒙红布的驴车,以为是去新家,其实是进了牢笼。”

玻璃杯在掌心转了半圈,映得右颊疤痕忽明忽暗:“种地、做饭、洗衣,怀孕五个月还得踩着板凳生火。那天端拉面锅,肚子太大重心不稳,整锅滚烫的汤全泼在身上。”她突然攥紧杯子,指节泛白,“孩子没保住,脸也毁了。他们只是嫌恶地说‘真晦气’,当晚就让我接着喂猪——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件用坏就扔的物件。”

14岁的我像捆扎好的干柴般被塞进驴车,课本和换洗衣物在颠簸中散落。穿过寂静的巷道时,月光在土坯墙上投下斑驳阴影,送亲队伍脚步匆匆,连咳嗽声都压得极低。他们几乎是架着我撞进新房,雕花木门轰然闭合,震落门框上积年的尘土。

我攥紧衣角,盯着墙上褪色的双喜字发怔。记忆里邻家姐姐出嫁时,艾德莱斯绸裙摆扫过铺着花毡的院落,手鼓与热瓦普声中满是欢笑。可此刻四周死寂,唯有远处传来零星的犬吠。

木门被撞得哐当作响,男人铁塔般的身影堵住整个门框,身上的机油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后背刚撞上冰凉的土墙,脖颈就被他布满老茧的手掐住,喉管在压迫下发出破碎的呜咽。"别给脸不要脸!"他的拇指狠狠碾进我脸颊,指甲缝里的铁屑刮破皮肤,"八千块买的媳妇,还敢躲?"

我挣扎着踢向他的膝盖,却被他反手掼在炕上。后脑磕在木枕的瞬间,眼前炸开无数白光。他扯开我攥着衣领的手指,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装什么贞洁烈女!"他粗暴地扯开我的艾德莱斯绸裙摆,金线刺绣在挣扎中割裂皮肤,"嫁过来就是生孩子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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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放开我!"我的哭喊被他粗糙的掌心死死捂住,指腹的老茧刮得脸颊生疼。男人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我的艾德莱斯绸衣襟,金线刺绣崩断的脆响混着布料撕裂声,在死寂的屋内格外刺耳。我拼命扭动身体,后脑勺重重磕在土墙上,震得眼前金星直冒。

"再闹弄死你!"他喘着粗气将我死死压在炕上,膝盖狠狠顶住我的小腹。我感觉肋骨要被碾碎,喉咙被卡得发不出声音,鼻腔里全是他身上刺鼻的铁锈味。窗外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见他发红的眼睛——那里头翻滚着令人作呕的欲望,像头饥饿的野兽。

我的挣扎换来更凶狠的压制,手腕被反拧到背后,疼得几乎要脱臼。布料被彻底撕开的瞬间,寒意裹着屈辱感将我吞没。"老实点!"他咬着牙咒骂,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我盯着墙上斑驳的裂痕,绝望地发现自己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痛——!"古丽仙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化作破碎的呜咽。男人铁钳般的手掌死死捂住她的嘴,鼻腔里涌进混着铁锈味的血腥气。艾德莱斯绸裙摆被撕成碎片,锋利的金线在皮肤上划出细密血痕。她拼命蹬腿,却被更重的力道压制,后腰硌在炕沿上,疼得眼前直冒黑。

"别......别碰我......"她的声音虚弱得像游丝,眼泪混着血珠滴落在羊毛毡上。月光从歪斜的窗棂漏进来,照亮墙上她挣扎时蹭花的喜字。"妈妈......救我......"尾音像被掐断的琴弦,在窒息般的黑暗里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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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丽仙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拽进了回忆的深渊。"好痛......妈妈......"她喃喃重复着,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艾德莱斯绸裙摆随着颤抖在膝头簌簌作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黑暗吞噬的夜晚。

哈力木猛地攥紧膝盖,指节泛出青白。眼前的古丽仙明明坐在斑驳的月光里,可她空洞的眼神、失控的颤抖,分明还困在十四岁的噩梦里。他满心无助,深知此刻根本无法将她从回忆的深渊中拽出。眸光愈发冰冷,他伸手想触碰她颤抖的肩膀,却在半空僵住——指尖悬在离她发梢半寸的地方,像是害怕惊扰了这具盛满伤痛的躯壳。窗外的夜风卷着沙砾拍打窗棂,将她未说完的哭诉,揉碎成了呜咽。

哈力木喉头哽咽,颤抖的手缓缓抬起,指腹轻轻擦过古丽仙脸颊上不断滚落的泪珠。温热的泪水沾湿他的指尖,却没能唤醒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人。古丽仙依旧喃喃呓语着“好痛”,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仿佛还蜷缩在那间冰冷的土屋里。哈力木喉间发紧,酸涩感直抵眼眶,他固执地一遍又一遍拭去她的泪水,可眼前人却始终困在过去,对这份温柔毫无知觉。

古丽仙突然安静下来,眼神依旧呆滞,像一截枯死的胡杨木雕。窗外月光不知何时黯淡下去,哈力木悬在半空的手迟迟不敢落下,直到她睫毛轻颤,又缓缓开口——

"第二天五点,铜盆撞在门框上的声响把我砸醒。"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沙哑得不成调,"婆婆举着木勺戳我的后腰,说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装死。"她蜷缩的手指无意识揪着裙摆,指节泛白,"我扶着墙站起来时,*************可她只嫌我动作慢,把馊掉的面团砸在我脚边:'磨蹭什么?地里的活还等着你!儿媳就得手脚麻利些,这家里没闲人!'"

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她右颊的疤痕上投下细碎的影。"灶台的火总也烧不旺,我的眼泪掉进面糊里。"她突然轻笑一声,笑声却比哭还难听,"他们端着热乎的稀饭骂我笨手笨脚,转头就把我推进地里。婆婆的柳条"啪"地抽在小腿上,火辣辣的疼瞬间炸开。"嫁过来就是干活的物件!"公公也跟着冷哼,烟袋锅子敲得炕沿咚咚响,"你婆婆说得对!吃完赶紧滚去地里,老子还等着翻完地播种!"我懵然看着他们,耳边全是刺耳的斥责:"花钱把你买来,可不是当公主养的!"

盐碱地的土块硌得掌心发麻,伤口渗出的血混着泥土,把坎土曼的木柄都染成暗红色。每刨下一锄头,后腰撕裂的旧伤就跟着抽痛,像是有人把烧红的铁条狠狠捅进骨头缝里。远处传来小姑子的嬉笑,而我只能咬着牙在烈日下挪动脚步,咸涩的汗水渗进伤口,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被粗暴地推搡进地头,盐碱地在烈日下泛着白花花的碱霜。干枯的骆驼刺扎进鞋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婆婆把生锈的铁耙砸在脚边,扬起的尘土糊住眼睛:“先把石头和枯枝捡干净,晌午前弄不完就别吃饭!”

指甲在粗糙的石块上刮出刺耳声响,指腹很快磨破渗血。带刺的蒺藜钻进袖口,在皮肤上划出细密的血痕。远处传来拖拉机突突的轰鸣,却盖不住我粗重的喘息。后腰的旧伤在高温下阵阵抽痛,眼前的土块仿佛永远捡不完,而日头已经爬到了头顶。

喉咙干得几乎要冒烟,我刚伸手去够田埂边的水壶,后腰就被吐尔洪江老婆手中的柳条狠狠抽中。“偷懒的贱蹄子!这点活就喘成狗样?”尖锐的骂声震得耳膜生疼,壶里浑浊的水被狠狠泼在地上,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土。我跪在滚烫的土地上捡拾水壶碎片,锋利的瓷碴瞬间割破掌心,血珠大颗大颗滴落在刚清理干净的泥土里,转眼就被毒辣的日头晒成暗红的痂。

正午的太阳如同倒扣的火盆,盐碱地蒸腾起的热气裹挟着粪肥的恶臭扑面而来。我攥着开裂的锄头奋力刨地,每一次用力都震得虎口发麻。膝盖不慎陷进松软的粪堆里,蠕动的蛆虫在腐殖质间钻来钻去,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恶心感几乎要冲破喉咙。就在这时,吐尔洪江的老公公吐尔地的皮靴狠狠踹在我背上:"磨磨蹭蹭的等死呢?"我整个人一头栽进粪坑,酸涩的液体灌进鼻腔,混合着伤口的血腥味,在喉咙里凝成一块苦涩又沉重的硬块。腐臭的汁水浸透了衣襟,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被吐尔地揪住头发按了下去:"不好好干活,还想偷懒?"头顶传来他粗重的喘息和嗤笑,而我只能在浑浊的粪水中徒劳地扑腾,绝望如同藤蔓般死死缠住全身。

当暮色终于漫过地平线,我的双腿早已肿得像发面馒头。拖着装满杂草、沉重无比的麻袋往回走,脚底的水泡一个接一个破裂,每走一步都渗出鲜血,在地上留下斑斑血印。村口老柳树下,几个男人聚在一起嚼着馕,嬉笑着朝我吹口哨。

古丽山慌忙低下头加快脚步,却还是听见他们放肆的哄笑:“这丫头真水灵,难怪吐尔洪江家舍得花八千......”夜风卷起沙尘迷了双眼,咸涩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滴落在沾满牛粪的裙摆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痕迹。

当最后一丝力气随着汗水流尽,苦难的半天终于熬到尽头。我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回到吐尔洪江家,厨房里的灶台还泛着滚烫的余温。手抖得连菜刀都握不稳,切菜时险些划伤手指,可即便如此,换来的仍是吐尔洪江老婆的咒骂:“连个饭都做不好,养你还不如养头驴!”

匆匆扒了几口冷硬的馕,来不及喘口气,又要收拾满桌狼藉。油污黏在手上,怎么洗都洗不掉,裂开的伤口浸在凉水里,疼得钻心。还没等擦干双手,吐尔地的吼声就从院子里传来:“磨蹭什么!地还没锄完,不想吃饭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痛苦如同永不停歇的车轮,碾过每一寸肌肤,碾碎每一丝希望。盐碱地的烈日晒不化心中的冰寒,柳条的抽打下,我早已分不清身上的伤痕,究竟是来自皮开肉绽的痛,还是来自心底无尽的绝望。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像生锈的磨盘,将人碾成齑粉。白日里,吐尔地的烟袋锅子随时会砸在脊背上,吐尔洪江老婆的柳条抽在身上见血;深夜里,吐尔洪江粗暴的触碰如同毒蛇缠绕,令人窒息。每一寸皮肤都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咸腥的血味。

结婚三个月后的清晨,我对着馊掉的面糊突然剧烈干呕。吐尔洪江老婆嫌恶地扯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到邻村大夫家。老大夫搭脉时,我看见他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怜悯:“这丫头有身孕了。”我盯着自己皲裂的掌心发怔,根本不懂“怀孕”二字意味着什么。

消息传开的那天,吐尔地却将烟杆敲得桌沿震天响:“怀个崽子就想偷懒?没门!”此后的日子没有丝毫改变。顶着七月流火在地里薅草,隆起的小腹抵着坎土曼硌得生疼;洗衣时跪在冰冷的水渠边,后腰旧伤在潮湿里隐隐作痛。

塔吉古丽阿姨布满老茧的手轻轻覆上她凸起的小腹,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丫头,怀孕就是肚子里揣着小娃娃呢。"她上下打量着古丽仙苍白的小脸,哽咽着说,"你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这么小的年纪......我们女人这辈子啊,生来就是受苦的命。"

老妇人抹了把眼泪,声音愈发颤抖:"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年轻媳妇因为难产丢了性命。小小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折腾?"她握紧古丽仙伤痕累累的手,"只盼着他们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对你多少有点怜悯。可这世道......"话未说完,一声沉重的叹息消散在呼啸的风沙里。

塔吉古丽阿姨的话如同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古丽仙的肚子越来越沉重,可等待她的没有一丝怜悯。天还没亮透,吐尔洪江的老婆就用柳条抽打着房门,尖声骂道:“死丫头!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她强撑着爬起,孕期的眩晕让眼前直冒金星,却还是得跌跌撞撞地去生火烧水。

在地里,婆婆的柳条“啪”地抽在她后腰:“别以为怀个种就能偷懒!赶紧做!”古丽仙趔趄着扶住微微隆起的腹部,坎土曼刨下去的瞬间,刺骨的疼痛从骨盆窜上脊梁。盐碱地的热风裹挟着砂砾灌进喉咙,混着铁锈味的唾沫只能咽回肚里。

吐尔洪江倚在歪脖子柳树上,烟袋锅子敲得树干咚咚响,灰黑色的烟圈裹着呵斥砸下来:“磨蹭什么?今晚饭做晚了有你好看!”他眯起眼盯着古丽仙摇晃的身影,浑浊的眼珠里映着她被汗水浸透的后背——那里横七竖八爬满新旧不一的鞭痕,此刻正随着沉重的喘息微微起伏。

夜晚才是更深的噩梦。那个男人的手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襟,古丽仙无力地挣扎,腹部被挤压得发疼。她咬着嘴唇不敢出声,生怕招来婆婆更狠的打骂。窗外月光冷得像冰,她望着房梁上晃动的影子,感觉腹中的小生命也在颤抖——这未出世的孩子,和她一样,注定逃不出这苦难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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