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透,古丽仙就被鸡叫惊醒,怀里的孩子还在睡,小眉头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她轻轻把孩子往炕里挪了挪,刚要起身,腰就一阵发沉——昨天洗了一下午衣裳,胳膊还酸着,夜里又醒了两回,如今浑身的骨头都像被灌了铅。
可灶房里已经传来婆婆舀水的声音,她不敢再赖着,赶紧穿好衣裳,趿着鞋往灶房走。刚进门,就见婆婆正往灶膛里添柴,见她进来,头也没抬:“水快开了,你把昨天磨的玉米面取来,给我大孙子熬乌麻什,再打个鸡蛋蒸鸡蛋糕,娃长身体,软和的才好消化。”
“知道了,妈。”古丽仙应着,从粮袋里舀出细磨的玉米面,先用凉水搅成没有疙瘩的糊状——熬乌麻什最忌结块,不然孩子吃着硌嘴。等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她慢慢把面糊往里面倒,手腕不停转着圈搅,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没一会儿,玉米面的香气就飘满了灶房。
接着她从碗柜里拿出个粗瓷小碗,打了个鸡蛋进去,用筷子搅得匀匀的,又往里面兑了小半碗温水,撒了指尖那么点盐——婆婆说过,娃小不能吃糖,少放点盐能提味,还不损脾胃。搅好后把碗放进蒸馍的蒸笼里,盖严盖子,婆婆在旁边叮嘱:“蒸半个钟头,别揭盖子,不然鸡蛋糕就老了,娃不爱吃。”
“我记着了。”古丽仙点点头,又往乌麻什里搅了两下,见糊糊熬得浓稠,用勺子舀起来能挂住,才关火。刚要把乌麻什盛出来晾着,就听见炕上的孩子哭了,声音又脆又急,像是饿坏了。
她赶紧往屋里跑,刚抱起孩子,就见孩子的小手往她怀里钻,小嘴还不停“吧唧”着。她抱着孩子坐在炕沿上,轻轻拍着哄:“乖,等会儿吃乌麻什和鸡蛋糕,香得很。”孩子似懂非懂,哭声小了点,小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她心里顿时暖了半截。
“鸡蛋糕该好了,你去看看。”婆婆走进来,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我抱着娃,你去盛出来晾透,别烫着他。”古丽仙把孩子递给婆婆,快步往灶房走,掀开蒸笼盖,一股蛋香扑面而来,碗里的鸡蛋糕嫩得能晃开,用筷子轻轻一戳,软乎乎的。她小心地把碗端出来,放在灶台上,又盛了小半碗乌麻什,一起晾着。
等温度刚好,她端着碗进屋,从婆婆手里接过孩子,坐在炕沿上喂。先舀了一勺鸡蛋糕,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送进孩子嘴里。孩子咂着小嘴,吃得格外香,没一会儿就把小半碗鸡蛋糕吃完了,又吃了两口乌麻什,小脑袋一歪,靠在她怀里睡着了。
“看这吃相,跟肉孜江小时候一个样。”婆婆笑着说,伸手帮孩子掖了掖被角,“乌麻什熬得刚好,不稀不稠,鸡蛋糕也嫩,以后就这么做,娃才能长壮实。”古丽仙点点头,心里有点高兴——这还是婆婆第一次夸她做的吃食。
刚把碗放进灶房,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肉孜江的声音:“妈,我回来了,今天早点下地,把东边的地翻了,种点玉米,明年磨面熬乌麻什方便。”
“回来得正好,刚蒸好馍,你先吃点再去。”婆婆迎出去,接过肉孜江手里的锄头,“丽仙,把昨天剩下的奶疙瘩切两块,给肉孜江就着馍吃,下地费力气,得垫垫肚子。”
古丽仙赶紧从罐子里取出奶疙瘩,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又端了碗乌麻什,一起放在肉孜江面前。肉孜江拿起馍,夹了块奶疙瘩,咬了一口,又喝了口乌麻什:“今天的乌麻什熬得不错,比上次稠。”
她心里一喜,小声说:“我照着您说的,多搅了会儿。”肉孜江没再多说,埋头吃起来。古丽仙站在旁边,看着他吃饭的模样,想起昨天同村的热娜来找她,说热娜的嫂子给娃做乌麻什时,热娜的哥会帮忙烧火,晚上还会给娃换尿布。她当时没敢接话,只是低头擦着孩子的小衣裳。
等肉孜江吃完下地,婆婆也喝了粥,坐在院里纳鞋底。古丽仙收拾好碗筷,刚要去洗孩子的尿布,就见婆婆指着院角的奶罐:“罐里的奶不多了,你今天下午去隔壁热合曼家换点酸奶回来,明天给娃拌在乌麻什里,开胃。”
“好,我下午去。”古丽仙应着,拿起盆往河边走,要把孩子的尿布洗了。河边的风很轻,吹在脸上很舒服,她蹲在河边搓尿布,想起刚才喂孩子吃鸡蛋糕时,孩子满足的小模样,心里觉得踏实——就算日子累点,只要孩子吃得香、睡得好,就值得。
洗完尿布晾好,她又去喂鸡、扫院子,忙到晌午,才歇了会儿。下午抱着孩子去热合曼家换酸奶,热合曼的媳妇笑着说:“你家娃长得真快,上次见还没这么胖呢,定是乌麻什和鸡蛋糕喂得好。”古丽仙笑了笑,心里暖暖的。
回到家,婆婆接过酸奶,闻了闻:“这酸奶好,明天早上拌乌麻什正好。”古丽仙抱着孩子进屋,把孩子放在炕上,刚要歇会儿,就听见婆婆在灶房喊:“丽仙,过来烧火,晚上煮点面片汤,就着酸奶吃。”
她赶紧起身往灶房走,坐在灶膛边添柴,看着火苗跳动,心里想着明天早上要给孩子熬乌麻什、蒸鸡蛋糕,后天要去地里摘点菠菜,切碎了拌在乌麻什里,让孩子多吃点蔬菜。日子就像这灶膛里的火,虽然平淡,却也有着实实在在的暖,她抱着这份暖,就能接着往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