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机的蒸汽在玻璃上凝成水痕，周以棠擦着杯壁时，听见秘书处又在议论孟家的事。
“付总上周又给孟总监安排了相亲，听说对方是林氏集团的千金，哈佛毕业的。”
“去了吗？”
“能不去吗？听说在茶馆坐了四十分钟，全程聊的都是新能源政策。”
周以棠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这场始于半年前的相亲潮，她比谁都清楚来龙去脉。付闻樱大概是对许沁彻底寒了心，转头便将所有精力放在孟宴臣的终身大事上，每周三的下午茶时间雷打不动，总要给他塞来几张精心筛选过的照片。
她见过孟宴臣应对的模样。上周在四季酒店的宴会厅，他对面坐着那位林小姐，嘴角噙着标准的微笑，听对方讲海外并购案时微微颔首，视线却始终没离开过手里的平板电脑。结束时绅士地替人拉开车门，语气客气得像在送别合作伙伴：“林小姐的见解很独到，改日有机会再向您请教。”转身坐进自己车里，才松了松领带，眼底的倦意像潮水般漫上来。
这样的相亲持续了三个月，孟宴臣从最初的沉默接受到后来的明显疲惫。有次周以棠送文件到他办公室，正撞见他对着付闻樱的来电皱眉，按下接听键时声音瞬间调回温和：“妈，我知道了，周六下午有空。”挂了电话，他捏了捏眉心，忽然看向她：“周助理，你觉得……找个人假扮情侣，可行吗？”
周以棠当时正在整理报表，笔尖在纸上顿出个墨点。她抬眼时，正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孟总监的意思是？”
“应付家里。”他靠向椅背，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你是最佳人选。”
理由他说得很清楚：两家都是书香门第，虽不算顶级豪门，却也门当户对；她在国坤待了三年，对孟家的情况足够了解；最重要的是，“你清楚我的心思，不会有多余的麻烦。”
周以棠沉默了两天。她正筹划着离开国坤，自己开家咨询公司，场地和团队都已初步接洽，唯独启动资金还缺个缺口。父母早已放话不会资助，她不想动用积蓄，正愁没门路时，孟宴臣的提议像块恰好投来的浮木。
“五万一个月。”她敲开他办公室的门，把拟好的协议放在桌上，“包含陪同出席家族聚会、应对长辈查岗，不涉及肢体接触，期限半年。”
孟宴臣看着协议上的条款，忽然笑了笑：“周助理倒是直接。”他拿起笔，在末尾签下名字，“可以，再加一条——期间我会配合你拓展人脉，算是附加福利。”
第一场“扮演”是在付闻樱的生日宴上。周以棠穿着孟宴臣让人送来的礼服，挽着他的手臂走进宴会厅时，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顿了顿。付闻樱先是错愕，随即露出惊喜的神色，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孟宴臣站在一旁，适时补充两句“以棠很能干，帮了我不少忙”，语气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宴席过半，周以棠去露台透气，孟宴臣跟了出来。晚风带着凉意，他递来杯温水：“刚才表现不错。”
“分内事。”她接过水杯，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孟总监，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我知道。”他靠着栏杆，望着远处的霓虹，“合作愉快。”
周以棠低头喝了口温水，舌尖尝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她知道这场扮演对他而言是解脱，对她而言是投资——用半年的时间，换一笔启动资金和必要的人脉资源，划算得很。至于孟宴臣心里那片荒芜的角落，她依旧不想涉足，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站在圈外的旁观者，而是成了这场戏里，最清醒的那个演员。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