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光在温以棠耳坠上碎成星子,她正侧耳听李总讲笑话,肩头随着笑声轻轻颤动,孟宴臣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蜷。
这是他们假扮情侣的第三个月,他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认真看她。她应对得滴水不漏,和张董谈供应链时眼神锐利如刀,转头陪老夫人聊瓷器,指尖轻点杯沿的姿态又柔得像水。有个新来的经理没眼色,想借敬酒占便宜,她手腕一翻就避开了,笑着说:“王经理还是先敬孟总吧,我们家这位醋劲大。”尾音带着点刻意的亲昵,却把距离卡得刚刚好。
孟宴臣配合地抬了抬眉,那经理讪讪退开。他看着温以棠转身时裙摆扫过地毯的弧度,忽然想起签订协议那天,她坐在对面说“孟总放心,我懂分寸”,那时只觉得她职业,此刻却发现这职业里藏着种游刃有余的生命力,像精心打磨过的钻石,在不同光线下折射出不同的亮。
这种认知让他心里泛起点异样的涟漪。不是心动,更像看到熟悉的报表突然出现新数据,带着点意外的审视——原来她在人群里发光时,是这副模样。
晚宴散场时电梯挤,孟宴臣下意识伸手想护在她头顶,快碰到发梢时又猛地收回,转而扶住了旁边的扶手。温以棠正低头回消息,像没察觉他的僵硬,只在电梯门开时自然地挽住他手臂:“刚才刘总提的那个项目,我觉得可以试试,他助理明天会发资料过来。”
语气太坦然,倒显得他刚才的举动格外突兀。孟宴臣嗯了声,拉开副驾车门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外面风大,把外套穿上。”
温以棠愣了愣,接过外套时指尖擦过他的掌心。她坐进车里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好像快了半拍。是因为他难得的主动关心?还是刚才在宴会厅,他替她挡酒时那句“她胃不太好”?
她迅速压下这点异样,翻出会议纪要:“下周的家族聚餐,付阿姨说要一起吃午饭。”
“知道了。”孟宴臣发动车子,侧脸在路灯下显得轮廓分明。他没提刚才电梯里的插曲,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沉默,只是在经过便利店时停了车,“要吃点什么?”
温以棠看着他走进店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交易好像悄悄偏离了轨道。她原本只想要那笔启动资金,可刚才他站在货架前挑牛奶的样子,认真得不像在演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外套纽扣,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让她想起三年前刚进国坤时,他在茶水间帮她拧开卡住的瓶盖,也是这样不动声色的温和。
“在想什么?”孟宴臣把热牛奶递给她,眼底带着点浅淡的疑惑。
“没什么。”温以棠拆开吸管戳进去,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那点不合时宜的悸动,“在算这个月的‘工资’什么时候到账。”
孟宴臣笑了笑,发动车子:“明天就让财务打给你。”
车窗外的霓虹明明灭灭,温以棠看着杯壁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有些恍惚。这场始于利益的扮演,好像正慢慢长出些计划外的枝桠,而她这个清醒的演员,第一次在戏里尝到了点说不清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