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会结束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周以棠刚整理好文件,就看见实习生小张慌慌张张跑过来,手里的咖啡泼了满地,其中几滴溅在了旁边的展示柜上——那里摆着国坤最新的项目模型,是孟宴臣带队熬了三个月的成果。
“对不起孟总监!我不是故意的!”小张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去擦,却越擦越花。周围的同事都屏住了呼吸,谁都知道孟宴臣对工作有多严苛,上次有人弄错了小数点,他冷着脸让对方重做了七遍。
周以棠正要上前打圆场,却见孟宴臣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擦拭模型上的污渍。“别急,”他声音平静,“这个材质怕酒精,用温水擦就好。”
小张愣在原地,眼眶红了。孟宴臣起身时,目光扫过周以棠,淡淡道:“周助理,带他去拿清洁剂,顺便把备份模型取出来。”
等周以棠带着小张回来,发现孟宴臣正站在展示柜前,指尖轻轻拂过模型的边角。她把新模型放进去时,听见他低声说:“刚入职时,我也弄坏过更重要的东西。”
周以棠愣了愣。她一直以为孟宴臣是天生的完美主义者,却没想过他也有这样的时刻。
午休时,她去茶水间冲咖啡,撞见孟宴臣靠在窗边打电话。阳光落在他侧脸,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柔和:“……知道了,你在那边好好的,钱不够就说。”不用问也知道是打给许沁的。挂了电话,他捏了捏眉心,转身看见她,眼里的疲惫还没来得及掩饰。
“模型没事了?”周以棠递过去一杯热咖啡。
“嗯。”他接过杯子,指尖碰在一起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又迅速移开。“刚才谢谢你,”他忽然说,“没像以前那样……直接批评人。”
周以棠笑了笑:“小张是新人,吓住了反而容易出错。”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孟总监刚才的样子,确实不像平时的你。”
孟宴臣低头抿了口咖啡,没说话。走廊尽头的风穿过来,吹动他衬衫的领口,周以棠忽然想起昨晚酒宴上,他替她挡酒时说“她胃不好”,那时只当是演戏,此刻却觉得那语气里藏着点不经意的在意。
但这点异样很快被她压了下去。下午整理文件时,她看见孟宴臣的日程表上,下周有个跨国通话,备注写着“许沁”。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她提醒自己:他对谁都温和,对许沁是执念,对小张是体谅,对她……不过是合作需要。
下班前,孟宴臣叫住她:“明天有个酒会,穿我让司机送过去的礼服。”
“好。”周以棠应着,心里却在盘算新公司的注册流程。她看着孟宴臣转身走进办公室的背影,玻璃门上还映着他刚贴上去的便签——上面写着“提醒许沁带常用药”。
那行字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中午那点莫名的亲近。周以棠收回目光,翻开笔记本,在“合作注意事项”下面添了一行:保持距离,清醒自持。
毕竟,有些鸿沟,不是一次意外的体谅就能填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