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周以棠挽着孟宴臣的手臂穿过人群时，总觉得裙摆扫过地面的声音像倒计时。她刻意挺直脊背，指尖却在他西装袖口悄悄蜷了蜷——那里的碎钻袖扣和她项链的光芒缠在一起，像场精心编排的骗局。
“孟总，周小姐，好久不见。”鼎盛集团的张总端着酒杯走来，目光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打了个转，“听说两位好事将近？”
孟宴臣还没开口，周以棠已经笑着举杯：“张总说笑了，我们目前更专注于项目合作。”她微微侧头，发丝扫过孟宴臣的肩窝，语气亲昵却带着分寸，“毕竟孟总监说，项目落地那天，才该喝庆功酒。”
这话既圆了场，又暗合了他们的协议本质。孟宴臣低头看她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张总，关于条款细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两人转身离开时，周以棠眼角的余光瞥见许沁站在不远处。她穿了条淡蓝色长裙，手里的玻璃杯被捏得发白，宋焰正低声对她说着什么，侧脸的弧度带着保护欲。
走到露台时，孟宴臣忽然松开手。夜风掀起他的领带，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打火机擦出的火苗在风里抖了抖。“刚才谢了。”
“分内事。”周以棠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车流光怪陆离，“毕竟收了钱，得演得像点。”
他的动作顿了顿，烟灰落在西装裤上：“你好像很怕和我扯上关系。”
“不是怕，是没必要。”她转头看他，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孟总监，我们是交易关系。你的白月光也好，心头痣也罢，都该圈在‘私人领域’的范围里——就像我伦敦的进修计划，从没拿出来打扰过你。”
孟宴臣掐灭烟的动作很重，烟蒂在烟灰缸里转了几圈。“你妈妈的视频，我听见了。”他忽然说，“海边的樱花，每年三月开得最盛。”
周以棠愣住了。那天在工位接电话时，他明明在办公室里，隔着百叶窗的缝隙，居然连背景音都捕捉到了。
“协议到期后，”他望着远处的霓虹，声音被风吹得很轻，“我让人订了去伦敦的机票，商务舱。”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宴会厅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同时回头，正看见宋焰扶着许沁往外走——许沁的脸色惨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孟宴臣的脚步几乎是本能地往前迈了半步，又硬生生顿住。
周以棠看着他紧绷的后颈，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想去就去吧，我在这里应付。”
他转头看她，眼底的挣扎像被雨水泡涨的棉絮。“不用。”他最终还是收回了脚步，重新整理好领带，“项目要紧。”
那天晚宴结束时，雨又下了起来。孟宴臣送她到公寓楼下，车里的沉默被雨刷器打得支离破碎。周以棠解开安全带时，他忽然说：“三年前，许沁也在这样的雨天发烧，我冒雨跑了三条街买退烧药。”
她拉开车门的手顿了顿。
“但刚才，”他看着窗外的雨幕，声音很轻，“我想的是，你明天有没有带伞。”
周以棠没回头，推开车门走进雨里。雨水打在脸上，凉得像冰。她摸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里的“合作注意事项”，盯着那行“保持清醒，记住期限”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舍得删。
只是那晚的雨，好像比往常更吵了些，吵得人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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