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楼下的梧桐叶被雨水洗得发亮,周以棠站在屋檐下看孟宴臣的车汇入车流,手机在掌心烫得像块烙铁。他最后那句话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的涟漪,到现在还没平复。
第二天进办公室时,孟宴臣已经坐在工位上。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面前摊着鼎盛的补充协议,红笔标注的地方密密麻麻。周以棠放下咖啡杯时,他忽然抬头:“昨晚没淋感冒?”
她手一顿,咖啡溅在文件袋上,洇出个浅褐色的圆:“托您的福,没有。”
他视线落在那片污渍上,从抽屉里摸出包纸巾递过来:“下午和鼎盛的视频会,你准备一下。”
“好。”她接过纸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像触电似的同时缩回手。空气里忽然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尴尬,周以棠低头擦文件袋,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胸腔上的声音,比打印机工作时的嗡鸣还响。
视频会开得很顺利,张总在屏幕那头笑说:“孟总身边有周小姐这样的得力助手,真是如虎添翼。”孟宴臣看向她时,眼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笑意落在周以棠心上,像羽毛轻轻扫过。
散会后,肖亦骁突然闯进来,手里挥着张请柬:“晚上聚聚?我组的局,都是熟人。”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挤眉弄眼,“当然,得算上我们周大美女。”
孟宴臣刚要拒绝,周以棠忽然开口:“好啊。”她看向孟宴臣,语气平静,“正好谈谈庆功宴的流程,算工作聚餐。”
肖亦骁的口哨声在办公室里回荡,孟宴臣看着她,眼底藏着点探究。周以棠避开他的视线,指尖在桌下蜷了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或许是昨晚那场雨还没停,或许是他递纸巾时的温度还没散。
晚上的包厢里闹哄哄的,肖亦骁故意把周以棠往孟宴臣身边推:“你俩挨着坐,方便说悄悄话。”周以棠刚要起身,孟宴臣已经伸手按住她的椅背:“坐吧,省得他啰嗦。”
席间有人起哄让孟宴臣喝酒,周以棠看他蹙眉,自然而然地端过酒杯:“孟总明天还有早会,我替他喝。”酒液滑过喉咙时有点辣,她放下酒杯,正对上孟宴臣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惊讶,还有点别的什么,像夏夜星子,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散场时,肖亦骁醉醺醺地凑到周以棠耳边:“我哥这人,看着冷,其实……”他打了个酒嗝,“其实傻得很,当年为了许沁……”
“肖亦骁。”孟宴臣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肖亦骁识趣地闭了嘴,被司机架着塞进车里。巷口的风带着酒气,周以棠裹紧外套,听见孟宴臣说:“他喝多了,胡言乱语。”
“我知道。”她踢着脚下的石子,“毕竟,谁还没点过去。”
他沉默了会儿,忽然说:“我和许沁,不是你想的那样。”
“孟总监,”周以棠停下脚步,抬头看他,路灯在他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你的过去,我没兴趣知道。”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你也不用知道,我昨晚其实带了伞。”
孟宴臣的脚步顿住了。
周以棠转身往地铁站走,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细碎的水花。她没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像追光一样,一直跟到地铁口。
进闸机时,手机震了震,是孟宴臣发来的消息:“明天降温,带件外套。”
周以棠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终究没回。她走进车厢,窗外的霓虹灯一闪而过,像极了那晚他眼里的光。口袋里的手机还在发烫,她忽然想起备忘录里的那句话——保持清醒,记住期限。
可有些东西,好像正在悄悄失控。就像此刻地铁摇晃的车厢,就像她不受控制往他方向偏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