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善见挑眉,正要以“缇萦救父是法容特例而非情凌驾于法”反驳,却见周以棠往前凑了半步。烟霞色裙摆轻轻扫过他的鞋边,她声音压得低了些,笑意裹着气息钻进他耳里:“再说了,袁公子方才句句言‘纲纪’,可若纲纪冷得冻了人心,要它何用?就像……”
她目光落在他耳尖,故意顿了顿,尾音拖得软又带点促狭:“就像公子这般人物,若是被纲纪缚得连耳尖泛红都要藏着,岂不可惜?”
这话里的调笑再明显不过,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抽气。袁善见耳尖倏地发烫,连带着脖颈都漫上薄红——他活了二十余年,从未有人敢这般直白地戳破他的窘迫,偏周以棠眼底亮得很,半点不见羞怯,倒像瞧着他耳尖发红,比赢了辩论还开心。
他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拆解,周以棠却已直起身,对着司仪微微颔首,转身便往台下走。烟霞色的裙摆拂过青石,带起的风里似都裹着点笑意,走到台边时,她忽然回头,目光精准地锁住袁善见泛红的耳尖,声音脆亮又带着点狡黠:“袁公子,下次论法,可得先防着‘情’字勾了心才好。”
说罢,她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衣袂飘飘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袁善见站在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紫竹扇骨,方才被她气息扫过的耳畔还带着点热意。他望着那抹烟霞色彻底消失,忽然低低笑出了声,笑意从唇角漫到眼底,连眉峰都柔和了几分。
一旁的仆从阿福看得发懵,上前半步低声问:“公子,您这是……输了辩论怎么还笑了?方才周小公子那般调侃您,您不气吗?”
袁善见收回目光,羽扇轻摇,风里似都带了点暖意。他看了眼台下满地金黄的银杏叶,又想起方才周以棠亮晶晶的眼、带着笑意的唇,还有那句带着调笑的叮嘱,眼底的笑意更甚,轻声道:“气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周以棠离去的方向,语气里竟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你没瞧见么?这季节的桃花,倒先向我开了。”
阿福愣了愣,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满地银杏,纳闷道:“公子,这都秋日了,哪来的桃花啊?”
袁善见没解释,只握着扇子往回走,唇角的笑意却一路都没散。方才周以棠看他的眼神,像极了春日里撞见好景致的小姑娘,带着好奇,带着欢喜,还有点藏不住的雀跃——那哪里是看对手,分明是看合了心意的景致。
他活了这许多年,见多了趋炎附势、拘谨羞怯的人,倒第一次遇见这样直白又鲜活的姑娘,像束突然闯进秋日里的桃花,热热闹闹地开到了他眼前。
这般想着,他耳尖的红意,竟又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