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善见从周府回来的第二日，便让仆从扛了棵半人高的李子树苗进院，亲自挽着袖口刨土。秋日的日头不算烈，他额角却沁了层薄汗，指尖沾了泥也不在意，反倒对着树苗反复调整位置，非要选个“能晒到晨光又不碍风”的地方。
仆从在旁看得纳闷，忍不住多嘴：“公子，咱府里的果树园子里什么品种没有，您怎么偏要在院子里栽棵李子树？这青树苗要结果，还得等上两三年呢。”
袁善见手上的动作一顿，脑海里忽然闪过周以棠踮脚捏他耳垂时的模样，姑娘指尖的温度仿佛还留在耳畔。他喉结滚了滚，面上强装镇定，只含糊道：“多栽棵树，院里也热闹些。”说罢又俯身填土，只是那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连耳根都悄悄泛了红。
往后几日，袁善见的“怪状”更是愈演愈烈。
饭桌上，仆从刚端上一盘熟透的蜜桃，他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却忽然皱起眉，放下筷子喃喃自语：“太过熟软，失了脆劲，还是青红相间的好……”话没说完，又想起那日周以棠手里的李子，想起自己说“脑子不清醒才会讨”的蠢话，耳根瞬间烧得滚烫，埋着头扒饭，连眼神都不敢抬。
仆从站在一旁，手里的汤勺差点没拿稳。心想着公子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说不熟的果子不能吃，今日又嫌熟果子不好，难不成是中了什么邪？
更让仆从哭笑不得的是，袁善见时常对着窗外发呆。有时看见侍女捧着一篮刚摘的橘子走过，他会突然冒出一句：“这果子熟得正好，若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盯着橘子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脸上渐渐染开一层薄红，连脖颈都透着粉色。
有次仆从路过书房，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念叨声，凑过去细听，竟听见自家公子在说“善字配棠字如何”“若是生个女儿，叫念棠好不好”。仆从吓得赶紧退开，心里直犯嘀咕：公子这是魔怔了？青天白日的，怎么就想到生孩子的名字了？
这日午后，袁善见坐在廊下看书，目光却总往院中的李子树飘。树苗已经发了新芽，嫩绿色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他忽然想起周以棠那日的笑声，清脆得像檐角的风铃，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耳垂，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热。
“公子，周府派人送帖子来了，说夫人请您明日过府赴宴。”仆从捧着帖子进来，见自家公子又对着李子树发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几日看公子脸红耳热、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算是再好看的人，也让人觉得好笑又无奈。
袁善见猛地回过神，接过帖子的手都有些发颤。他展开帖子，目光落在“周府”二字上，心脏“砰砰”直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脑海里瞬间闪过明日见到周以棠该说些什么，要不要带些她喜欢的点心，甚至又想起了“念棠”这个名字，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连眼底都浸满了温柔。
他捏着帖子站起身，脚步轻快地往书房走，连带着院中的风，都仿佛沾了几分甜意。仆从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家公子这模样，哪是什么奇奇怪怪，分明是浑身都冒着粉红泡泡，栽的哪是李子树，分明是栽了颗心在周姑娘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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