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也被撞得不轻,捂着肩膀,那双总是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真实的惊吓和无措。他手里还抱着几本厚厚的练习册,此刻散落了一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念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我:凌乱的头发,泛红的眼角,被咬得过分嫣红、甚至有些微肿的嘴唇,最刺眼的是——敞开的领口下,大片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一览无遗,颈侧那道浅淡的、被江野弄出的红痕清晰可见,以及胸口那明显被暴力撕扯开的衬衫裂口……
他漂亮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里面清晰地映出我此刻衣衫不整、狼狈又……带着某种诡异艳色的模样。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震惊之下,藏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兴奋?
但这情绪快得像幻觉,紧接着,脚步声从拐角后面传来。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我,只是慌乱地蹲下身去捡散落的练习册,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江野慢悠悠地晃了出来,脸上带着未散尽的恶劣笑意,额发汗湿,胸口的T恤也因刚才的拉扯略显凌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运动后的慵懒和……餍足的气息?
当江野的身影出现在林念的视线里,再结合我此刻的狼狈模样……
“林念?没事吧?” 江野挑了挑眉,随意地问了一句,语气轻松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林念捡书的动作猛地一顿,头垂得更低了,细白的脖颈弯出一道脆弱的弧度,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颤抖:“没……没事。对不起路同学,江同学,我……我这就走。” 他胡乱地抱起捡起的练习册,甚至顾不上是否捡全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贴着墙根,飞快地从我和江野之间狭窄的缝隙里挤了过去。在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低垂的眼睫下,似乎有一道冰冷又粘稠的视线,极其短暂地扫过我敞开的领口下那片肌肤,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
觊觎。
“……” 我僵在原地,后背莫名窜起一股寒意,我用力甩甩头,一定是被江野气昏头了。
看着林念仓皇逃离的背影,再看看旁边一脸“与我无关”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的江野,一股巨大的、荒谬的、百口莫辩的憋屈感瞬间淹没了刚才的羞恼!
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念那眼神……他绝对误会了!他肯定以为我和江野在拐角后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我此刻的样子,简直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江!野!” 我咬牙切齿地转向罪魁祸首,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看你干的好事!”
江野看着我气得快要冒烟的样子,非但没觉得理亏,反而像是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他双手插在校裤口袋里,微微歪着头,那双野性十足的明亮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在我敞开的领口和颈侧的红痕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咧开一个更加恶劣的、带着点兴味的笑容。
“我干什么了?” 他语气无辜,眼神却毫不掩饰地写着“你看你这样子多有趣”,“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吗?从小开到大,也没见你气成这样啊星星?” 他故意拖长了“星星”两个字,带着点戏谑,“至于林念……”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看到怎么了?让他看去呗,正好让他知道,谁才是跟我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这话带着点幼稚的宣告意味。
“玩笑?!” 我简直要被他的厚脸皮气晕过去,指着自己敞开的领口,“这叫玩笑?!林念都看到了!他肯定误会了!谁跟你穿一条裤子!你这个……” 我气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误会什么?” 江野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再次笼罩过来。他微微俯身,凑近我的脸,那双带着汗水和阳光气息的眼睛直视着我因愤怒而晶亮的眸子,声音压低,带着点蛊惑又恶劣的沙哑,“误会……我们俩在干坏事?”他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
“滚!” 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气息。
江野看着我的动作,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像是在欣赏一件由他亲手“打造”出来的、让他无比满意的作品。
“滚!” 我再也忍不住,狠狠一脚踹在他小腿上,这次他没躲。
“嗷!” 江野夸张地痛呼一声,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小腿,但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眼神亮得惊人。
我没再理他,用力拢紧被撕开的衣襟,虽然没什么用,但聊胜于无。顶着周围若有若无飘过来的、含义不明的目光,我低着头,带着满身的狼狈和无处发泄的怒火,像颗被点燃的小炮弹,一头冲进了高二A班的后门。
教室里的喧嚣瞬间安静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讶、探究、好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准确地说是聚焦在我敞开的领口和凌乱的模样上。
“……” 我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几乎能煎鸡蛋。巨大的羞耻感让我恨不得原地消失!我死死咬着下唇,强撑着最后一丝骄傲,目不斜视地朝着自己的座位快步走去。
座位上没人。谢天谢地,顾昭那个洁癖鬼总算走了。
我一屁股坐下,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脑海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贺凛掐着我腰摩挲时的不明眼神,一会儿是顾昭拿着草莓牛奶说要“教我”时的冰冷笑意,一会儿是沈确掂着纽扣说要“留在他床上”的恶劣玩笑,最后定格在江野那混蛋低头蹭我颈侧时滚烫的气息和得意洋洋的脸,还有……林念低头时那转瞬即逝的、令人极其不适的眼神……
委屈、羞愤、被戏弄的愤怒、百口莫辩的憋屈……各种复杂的情绪像沸腾的开水一样在胸腔里翻滚。
就在这时,一张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湿纸巾,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轻轻放在了桌角我埋着头的手臂旁边。
我身体一僵,没抬头。
一个熟悉又带着点无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平缓,像带着寒气的冰泉,瞬间浇熄了我一部分翻腾的怒火,却带来了另一种更深的、被管束的不爽。
“抬头。”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是贺凛。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课桌旁,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我笼罩。我能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正落在我埋着的后脑勺、以及那敞开的、露出一截白皙后颈的衣领上。
那股熟悉的、迫人的低气压又回来了。
我倔强地没动,把脸埋得更深了,像只把脑袋扎进沙子的鸵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烦死了!一个两个都来烦我!
下一秒,一只带着凉意的大手,不容分说地扣住了我的后颈!
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绝对的掌控感,像拎小猫一样,强硬地将我的脸从臂弯里抬了起来。
被迫仰起头,我带着未消的泪意(气的)和满眼的羞恼,狠狠瞪向始作俑者。
贺凛垂眸看着我。他深黑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狼狈:头发凌乱,眼眶泛红,嘴唇被咬得充血般嫣红,最刺眼的是敞开的领口下,那一片白皙的皮肤和颈侧那抹暧昧的红痕。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更深沉,也更冷了。周身那股低气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几度。旁边几个偷偷看热闹的同学瞬间噤若寒蝉,飞快地转回了头。
“怎么回事?” 贺凛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山雨欲来的寒意,目光像冰冷的刀子刮过我的颈侧,最后落在我敞开的领口上。那只扣着我后颈的手,拇指指腹无意识地、带着点惩罚意味地,重重碾过我后颈那块凸起的骨头。
又疼又麻!
“嘶……要你管!” 我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想挣脱他的钳制,却被他扣得更紧。那股被当众审问般的羞恼感让我口不择言,“被狗咬了不行吗?!”
“狗?” 贺凛重复了一遍,眼神锐利得像鹰隼,瞬间捕捉到了刚刚晃进后门、正一脸看好戏表情、甚至还故意朝我这边挑衅地挑了挑眉的江野。
“路星辰。” “再让我看到你这副……”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敞开的领口和颈侧的红痕,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声音里淬着冰,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暗哑,“……被人弄乱的样子。” 他顿了顿,扣在我后颈的手指带着一种狎昵的力道,重重地揉捏了一下那块敏感的骨头,激起一阵令我头皮发麻的战栗。 “……我就把你锁家里,哪也别想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件带着他体温和清冽古龙水味道的深灰色校服外套,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兜头盖了下来,瞬间将我整个人罩住。
我僵在宽大的外套里,像被罩住的鸟。
没等我细想,后颈的钳制松开了。贺凛直起身,冷冷地丢下一句:“穿好。” 便转身,迈着沉稳而极具压迫感的步伐,朝着教室前方他自己的座位走去,留下我像个被裹起来的蚕蛹,在座位上凌乱。
周围的空气似乎随着他的离开而重新开始流动,我悄悄把外套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眼睛,随意地扫向四周。大部分同学都收回了目光,假装认真看书。只有林念……
他似乎正低头看着课本,侧脸线条紧绷,握着笔的手指用力得指节泛白,那股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一股寒意再次爬上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