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地洒进客厅，照亮了两个饥肠辘辘的身影。那一小块干奶酪和几口地板上的水，对于汤姆庞大的身躯和杰瑞高速新陈代谢的小身体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汤姆的肚子又发出一声悠长而哀怨的“咕噜~~~~”，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响亮和凄凉。他把自己摊成一张猫饼，有气无力地甩着尾巴尖，觉得胃里空得能吞下一整条鱼。

老鼠洞那边，杰瑞的肚子也回应似的发出细微的“叽咕”声。他抱着自己干瘪的小肚子，在冰冷的洞口蜷缩成一团，开始无比怀念之前被自己推进树脂网里的那块巨大松露奶酪。后悔啊！

时间在饥饿中缓慢流逝。

突然，汤姆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来自厨房方向的窸窣声。不是老鼠发出的，更像是……纸张摩擦？

他猛地抬起头，蓝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饥饿激发了他最原始的狩猎本能。他悄无声息地从猫爬架上溜下来，像一道阴影般潜向厨房。

杰瑞也听到了那声音。作为一只老鼠，他对各种细微声响更加敏感。那不是家里常有的声音！他也警惕地探出头，小心翼翼地沿着墙根溜向厨房，想看个究竟。

厨房门口，一猫一鼠再次“狭路相逢”。但这次，他们没有立刻扑向对方，而是同时被厨房里的景象吸引了。

借着冰箱运行指示灯微弱的光芒，他们看到—— 一个肥硕的、皮毛油光水滑的陌生大老鼠，正背对着他们，吭哧吭哧地啃咬着女主人放在料理台上的牛皮纸食品袋！那只老鼠比杰瑞大了整整两圈，尾巴粗得像条小蛇，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外来客。

食品袋里装着的是女主人明天准备做早餐的顶级培根！浓郁的肉香味已经弥漫开来。

汤姆和杰瑞对视了一眼。仅仅一瞬间，他们就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坚不可摧的共识！

这是入侵者！这是来抢地盘的！最重要的是——这是来偷他们的食物的！（虽然目前他们俩都没份，但潜意识里都认为这个家里的食物归属权属于内部矛盾，绝不容许外人染指！）

“喵嗷！”汤姆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威胁的怒吼，不再是平时追逐杰瑞时那种半真半假的玩闹，而是真正保卫领地的警告。 “吱吱！”杰瑞也发出尖锐的、充满敌意的叫声，小爪子愤怒地指着那个入侵者。

那只肥硕的大老鼠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它看到汤姆，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似乎并不太害怕（大概是见过世面的老油条），而当它看到杰瑞时，居然露出了一丝不屑和嘲弄的神情，仿佛在说：“哪儿来的小不点？”

这种无视和轻蔑彻底激怒了汤姆和杰瑞！

汤姆率先发动攻击！他像一道灰蓝色的闪电扑了过去，速度快得惊人，显然动了真格。

大老鼠显然也是个灵活的胖子，猛地向旁边一跳，躲开了汤姆的利爪，反而趁机想叼起一大片培根溜走。

“吱！（翻译：拦住它！）”杰瑞急得大叫，同时发挥他小巧灵活的优势，猛地冲过去，一口咬在那大老鼠粗壮的尾巴上！

“吱——！”大老鼠吃痛，发出一声惨叫，甩动尾巴，想把杰瑞甩飞。杰瑞死死咬住，像个小秤砣一样吊在上面。

汤姆抓住机会，再次扑上，爪子带着风声拍向大老鼠的脑袋！

大老鼠狼狈地松开培根，猛地一窜，躲到垃圾桶后面。它恶狠狠地瞪着杰瑞，似乎没想到这个小不点敢真的下嘴。

短暂的僵持。培根掉在地上，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诱惑。

大老鼠眼珠转了转，似乎衡量了一下形势，觉得一只暴怒的猫加上一只疯狂的小老鼠有点难搞。它突然猛地冲向厨房的窗户——那窗户为了通风，留下了一条缝，它就是从这里溜进来的！

它想跑！

但汤姆和杰瑞岂能让它轻易逃走？尤其是它还企图偷走“他们的”培根！

汤姆一个箭步冲过去封堵窗口。杰瑞则再次发挥骚扰战术，跳上料理台，推倒一个玻璃盐瓶——盐瓶朝着大老鼠滚去，虽然没砸中，但散落的盐粒还是吓了它一跳，延缓了它的逃跑速度。

大老鼠被汤姆堵在窗口，进退两难，凶性被激发出来，龇牙咧嘴地对着汤姆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就在这时，杰瑞看到了料理台上那瓶没盖紧的胡椒粉。他灵机一动，用力推倒瓶子，然后将瓶口对准大老鼠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一吹！

“阿嚏！阿嚏！阿嚏！” 大量的胡椒粉烟雾瞬间笼罩了大老鼠的脑袋，呛得它鼻涕眼泪直流，连连打喷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汤姆看准机会，使出猫族绝技——“无影连环爪”！啪啪啪啪！虽然没下死手，但也结结实实地在那肥老鼠身上留下了好几道红痕，皮毛纷飞。

大老鼠彻底丧失了斗志，惨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挤过窗户缝，噗通一声摔到了外面的院子里，然后狼狈不堪地逃入了夜色中。

入侵者被赶跑了！

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掉在地上的那片珍贵的培根，以及喘着粗气的汤姆和同样累得不轻的杰瑞。

他们再次对视。目光中有疲惫，有胜利的兴奋，还有一丝尴尬。

现在问题来了——这片战利品，归谁？

汤姆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杰瑞立刻警惕地竖起身体，小眼睛紧紧盯着培根，又看看汤姆，摆出防御姿态。

汤姆停住了。他看看培根，又看看杰瑞，想起刚才并肩作战（主要是杰瑞咬尾巴和吹胡椒粉立了大功）的情景，又想起女主人冰冷的“禁食令”。

他喉咙里咕噜了一声，似乎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做出了一个让杰瑞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将那片培根从中间撕开——虽然一大一小并不完全均匀。然后，他用爪子将稍微大一点的那半推向了杰瑞的方向。自己则叼起那稍微小一点的半片，转身跳上厨房的料理台，背对着杰瑞，默默地开始享用。这是他作为战士和盟友的尊严。

杰瑞看着眼前这半片还带着温热、油光闪闪、香气扑鼻的培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只蠢猫…居然…分享战利品？还给了自己大的那半？（虽然他看来是大的，对汤姆来说只是很小一块）

杰瑞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股巨大的喜悦和一点点感动涌上心头。他冲上前，抱住那比他身体还大的半片培根，幸福地啃了起来。

厨房里，只剩下两只曾经（并且将来很可能继续）是死对头的动物，安静地分享着一片培根的画面。月光透过窗缝，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

当然，这种和谐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汤姆三两口吃完自己的那份，舔着爪子回味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杰瑞正费力地拖着他那半片培根往老鼠洞走。

汤姆的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低的、近乎本能的“呜……”声，尾巴尖也下意识地甩动了一下。

杰瑞立刻警惕地停下，紧紧抱住培根，回头瞪着汤姆，发出警告的“吱吱”声，仿佛在说：“说好了给我的！不许反悔！”

汤姆扭过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只是尾巴甩动得更频繁了。

唉，共享食物是一回事，看着别人把好吃的拖回老巢又是另一回事了。

联盟很脆弱，尤其是当共同的敌人消失之后。但至少今夜，他们之间，多了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