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紧紧抱着他那半片珍贵的培根，警惕地倒退着挪向老鼠洞，小眼睛死死盯着汤姆的背影，尤其是那根不受控制、频繁甩动的猫尾巴——那通常是汤姆发动攻击的前兆。

汤姆确实在挣扎。猫的本能在他脑海里尖叫：那是肉！是美味的培根！而且就在眼前移动！扑上去！抢过来！

但另一种刚刚萌芽的、模糊的“道义感”（或者说，是对刚才并肩作战的战友的一丝尊重？）又在拉扯着他：是你自己给出去的……现在抢回来，太没品了……

他的尾巴焦躁地拍打着料理台面，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杰瑞终于退到了老鼠洞口。他最后警告性地对汤姆“吱”了一声，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奋力将那块培根往洞里塞。培根有点大，卡在了洞口，他又是推又是顶，忙得不可开交。

这个毫无防备的姿势，对汤姆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他的肌肉绷紧了，屁股微微撅起，做出了预备扑击的姿态。

杰瑞感觉到身后气氛不对，惊恐地回头，正好看到汤姆那闪烁着挣扎和贪婪绿光的眼睛！

“吱！！！”杰瑞发出绝望的尖叫，拼死用身体抵住培根。

就在汤姆即将扑出的最后一秒—— “啪！” 厨房的灯突然亮了！

女主人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站在厨房门口，显然是被刚才赶走大老鼠的动静和现在的窸窣声吵醒了。她皱着眉，看着厨房里的一片狼藉——倒掉的盐瓶和胡椒粉瓶，散落的盐粒和胡椒粉，垃圾桶歪了，还有……料理台上一脸“我什么都没干”但嘴角还沾着油渍的汤姆，以及老鼠洞口半个身子卡在培根里、吓得僵住的杰瑞。

女主人瞬间明白了大半。她的目光在地上的胡椒粉和盐粒，以及汤姆嘴角的油渍和杰瑞卡住的培根之间来回移动。

“你们……”她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沙哑，但怒气正在积聚，“……不仅晚上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把厨房搞得一团糟！甚至……甚至偷吃！”她看到了那个被咬破的食品袋。

汤姆立刻低下头，假装认真地舔爪子洗脸（试图消灭罪证）。杰瑞则拼命想把自己和培根一起塞进洞里，但卡得太紧了，动弹不得。

女主人大步走过来，先是揪着汤姆的脖子把他拎到一边（汤姆乖顺得像个毛绒玩具），然后看着卡在洞口的杰瑞和培根，气得哭笑不得。

她伸手，轻易地将那块培根从洞口拔了出来。杰瑞死死抱着培根，结果连鼠带肉一起被提溜到了半空中，四条小短腿无助地乱蹬。

“吱吱吱！（翻译：我的培根！还给我！）”杰瑞绝望地叫着。

女主人看着手里这块被咬过、还沾了点老鼠毛的培根，嫌弃地皱紧了眉。她看了看一脸心虚的汤姆，又看了看在空中挣扎的杰瑞，最终，做出了一个判决。

她拿着培根走到垃圾桶边，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吱！！！”杰瑞发出一声心碎的哀鸣。汤姆的耳朵也耷拉了下来，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充满了惋惜。

“今晚谁都不准吃！”女主人再次重申了禁令，指着汤姆和杰瑞，“而且，明天你们要一起受罚！打扫厨房！”

说完，她把杰瑞扔回地上（杰瑞落地后立刻蹿回洞里，为失去的培根默哀），又把汤姆赶出厨房，关上了灯和厨房的门。

黑暗再次降临。寂静再次回归。但这一次，还多了培根在垃圾桶里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勾魂夺魄的香气。

汤姆趴在厨房门边，鼻子使劲嗅着门缝里飘出的肉香，口水直流。杰瑞在洞里，同样嗅着那丝丝缕缕的香气，抓心挠肝。

共同的损失，比共享的战利品更能让“盟友”关系稳固。

过了一会儿，杰瑞悄悄地又从洞里溜了出来。他跑到厨房门边，和汤姆并排趴着，小鼻子也在使劲嗅。

一猫一鼠，隔着一点距离，一起对着门缝吸气，动作同步得可笑。

汤姆瞥了一眼身边的小不点，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叹息的咕噜。他稍微挪开了一点位置，让杰瑞也能更靠近门缝。

杰瑞惊讶地看了汤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些。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趴着，沉浸在培根的幻梦和饥饿的现实里。

直到汤姆的肚子又叫了一声。杰瑞的肚子也回应了一声。

汤姆突然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水盆边（水盆在厨房门外）。他用爪子再次推了推水盆，这次推出更多水，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滩。

然后他走回原地趴下，看着杰瑞。

杰瑞犹豫了一下，还是跑过去，喝了几口。喝完后，他没有立刻回洞，而是也学着汤姆的样子，走到墙角他藏宝的地方，抠索了半天，推出来一颗珍藏已久的、有点受潮的花生米，推到汤姆面前。

汤姆看着那颗小小的花生米，又看看杰瑞。他伸出爪子，拨弄了一下花生米，然后小心翼翼地叼起来，嚼了嚼。味道不怎么样，但至少是点东西。

这大概就是他们之间能表达的最高形式的友谊（或者说，休战协议）了。

共享饥饿，共享清水，共享一颗受潮的花生米。

明天还要一起受罚打扫厨房？那将是另一场灾难了。

但此刻，在饥饿和培根香气的折磨下，他们至少拥有彼此（作为难友）。月光依旧明亮，而厨房门内的培根，依旧在垃圾桶里，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