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顶着那滑稽的墨水脸，像一尊怨气冲天的石像，死死守在老鼠洞前。女主人的误解和不公的斥责像汽油浇在他愤怒的火焰上。他现在不仅是要抓住杰瑞，更是要洗刷“冤屈”！

但杰瑞躲在坚固的堡垒里，显然打定了主意要当缩头乌龟，时不时还从缝隙里发出几声气死猫的窃笑。

僵持。令人窒息的僵持。

汤姆的肚子因为刚才的暴怒消耗，又有点饿了。他瞥了一眼自己的猫粮盆，空空如也。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厨房，垃圾桶里那半片培根的幽灵香气似乎又开始勾引他。

不行！不能放弃！汤姆甩甩头，努力集中精神。他今天非要跟这只臭老鼠耗到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客厅里的落地钟滴答作响，阳光缓慢移动。

汤姆守得眼睛发酸，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他换了个姿势，从匍匐改为坐着，但目光依旧锁定洞口。

洞里毫无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汤姆开始觉得无聊。他的尾巴无意识地在地板上扫来扫去。愤怒渐渐被疲惫和困意取代。毕竟他刚被吵醒没多久，而且饱食后本就容易犯困。

他的眼皮又开始打架了。脑袋一点一点，强打精神。

就在这时，洞里有了新的动静。

一小片白色的东西被慢慢推了出来。是一小片撕得方方正正的纸巾，上面似乎还用某种颜色的汁液画了点什么。

汤姆立刻警惕起来，睡意全无，压低身体，以为是什么新式武器。

但那小纸片就停在那里，不动了。

汤姆等了一会儿，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把那小纸片勾了过来。

他低头一看，只见纸巾片上，用紫色的葡萄汁（杰瑞刚才偷吃的战利品）画着一个简单的、歪歪扭扭的笑脸符号：-)

这算什么？嘲笑？求和？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挑衅？

汤姆盯着那个蠢萌的笑脸，又抬头看看毫无动静的老鼠洞，心情复杂。他该更生气吗？好像气不起来了。该觉得好笑吗？好像又有点不甘心。

他盯着纸巾片看了好久，最终，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噜。他用爪子把纸巾片拨拉到一边，既没有毁掉它，也没有接受它。算是…暂时存档？

但他守洞的决心，明显没有那么坚定了。他不再死死盯着，而是时不时瞥一眼，大部分时间开始舔毛清理自己，尤其是努力想弄掉额头那丢脸的墨水迹——可惜效果不佳，反而把脸舔得黑一道白一道，更滑稽了。

洞里的杰瑞通过缝隙看到汤姆的反应，小眼睛转了转。他知道，第一阶段的心理战成功了。

又过了一会儿，杰瑞再次行动。这次，他推出来一颗完整的、油光发亮的花生米，缓缓推到洞口中央，然后迅速缩回去。

汤姆看着那颗花生米。这是…赔礼？他想起昨天夜里共享的那颗受潮的花生米。这颗看起来质量好多了。

饥饿感开始抬头。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汤姆犹豫了。吃，好像就中了对方的缓兵之计，太没面子。不吃，肚子确实有点空，而且那颗花生米看起来真的很诱人。

他的内心天人交战。尊严 vs 食欲。复仇 vs 休战。

最终，食欲和“或许可以暂时休战”的念头以微弱优势胜出。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踱步过去，迅速低头叼起那颗花生米，嚼碎吞下。然后立刻退回原处，继续保持“监视”姿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气氛明显缓和了。

杰瑞在洞里露出了狡猾的笑容。计划通！

接着，杰瑞开始了他的“零食攻势”。每隔一段时间，他就推出来一点小东西：一小块饼干屑、一粒爆米花、甚至是一小片干奶酪（显然是从上次那块松露奶酪上精心保存下来的）。

每一次，汤姆都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然后“勉为其难”地、“不动声色”地接受“贡品”。

吃的过程中，他的警惕性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变成了等着杰瑞“上供”。

当杰瑞推出来最后一颗饱满的葡萄干时，汤姆甚至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方便对方推送。

就在汤姆低头去叼那颗葡萄干的瞬间—— 咻！一条细长的、用橡皮筋和细线做的套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洞里飞出，精准地套住了汤姆的一根胡子！

杰瑞在洞里死死拉住橡皮筋的另一头！

“喵？！”汤姆吓了一跳，猛地抬头！胡子被拉扯的刺痛感让他叫出了声！

虽然套索很快因为汤姆的动作而滑脱（毕竟胡子太滑），但侮辱性再次拉满！

杰瑞的爆笑声从洞里清晰传出！他根本不是在求和！他是在投喂安抚猎物，以便进行更精准的挑衅！

“喵嗷嗷嗷嗷！！！”汤姆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旺盛！他居然被这只阴险的老鼠用零食戏耍了！奇耻大辱！

他彻底疯狂了，不再顾及女主人之前的警告，开始用身体猛撞老鼠洞周围的墙壁，用爪子疯狂掏挖，试图拆家！

巨大的动静终于再次引来了女主人。

“汤姆！你到底在干什么！”女主人看到汤姆不仅脸上新增了“战损妆”，还在那里发疯似的破坏墙脚，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她冲过来，一把揪住汤姆的后颈皮，不管他的挣扎和委屈的喵喵辩解（“是那只老鼠先动的手！他耍我！”），直接把他拎起来，关进了——卫生间！

“好好在里面反省！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女主人砰地关上了门。

世界安静了。

汤姆被独自关在冰冷的卫生间里，对着门板委屈又愤怒地嚎叫了几声，但无济于事。

他颓丧地趴在地上，看着瓷砖里倒映出的、自己那张被墨水弄花、还带着葡萄汁渍（吃葡萄干沾上的）的狼狈猫脸，内心充满了失败感和滔天的怨念。

而老鼠洞里，杰瑞终于可以大摇大摆地溜出来，跳到茶几上，抱起女主人留在那里的一块小饼干，得意洋洋地啃着。他甚至对着卫生间的方向，举了举饼干，以示胜利。

暂时的胜负已分。

汤姆在禁闭室里舔着伤口（和心理创伤）。杰瑞在胜利的殿堂享受战利品。

但他们都清楚，这绝不是结局。只要卫生间的门打开，战争，随时会以新的形式再次爆发。永恒的追逐，永不落幕。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