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罐头的浓郁肉香和苹果的清新果香在空气中交织，像两只无形的手，牢牢抓住了汤姆和杰瑞的全部注意力。一夜的劳累和惊吓让他们腹中空空，此刻这香气比任何东西都更具诱惑力。

汤姆“噌”地一下从地毯上站起，虽然爪子还在隐隐作痛，身体也疲惫不堪，但他走向猫食盆的步伐却异常坚定迅速，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急切。

杰瑞也瞬间从洞口的“瘫尸”状态复活，小鼻子拼命耸动，小黑眼睛死死盯住女主人放在他洞口不远处碟子里的那片饱满多汁的苹果。他甚至顾不上浑身脏污，四肢并用就爬了过去。

短暂的、因共同抗敌而产生的默契，在更基本的生存需求——食物面前，瞬间烟消云散。他们再次变回了单纯的猫和老鼠，捕食者和被猎食者。

女主人看着汤姆狼吞虎咽地吃着罐头，又看看杰瑞抱着苹果片啃得欢快，摇了摇头：“吃慢点，又没谁跟你们抢。”她完全没意识到，在这两个小家伙心里，对方就是那个随时可能来抢食的潜在威胁。

汤姆三两口就吞掉了大半罐头，肚子有了底，速度才慢下来。他一边舔着嘴角，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杰瑞那边。那片苹果看起来很新鲜，很甜的样子……

杰瑞敏锐地感觉到了汤姆的目光，立刻停止啃食，转过身，用小小的身体护住苹果片，对着汤姆发出警告的“吱吱”声，仿佛在说：“看什么看！这是我的！”

汤姆不爽地喷了个鼻息，扭回头，故意把猫粮嚼得嘎嘣响，以示自己根本看不上那点水果。但尾巴尖却不耐烦地甩动着，暴露了他内心的躁动。

早餐时间在一种微妙的、互相对峙的紧张气氛中结束。

女主人吃完早餐，拿起包准备出门：“我今天要出去大半天，你们两个在家给我老实点！不许再打架，不许再搞破坏！听到没有？”她严厉地扫视着一猫一鼠。

汤姆立刻摆出乖巧的坐姿，甜甜地“喵”了一声。杰瑞也迅速钻回洞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做无辜状。

女主人满意（？）地出门了。

“咔哒。”门锁落下的声音，如同赛跑开始的发令枪。

刚才的乖巧和无辜瞬间消失！

汤姆几乎立刻从坐姿变为匍匐狩猎姿态，蓝眼睛锐利地锁定老鼠洞。杰瑞也瞬间缩回洞里，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然而，无论是汤姆还是杰瑞，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昨晚的挖地道、啃绳子、大扫除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精力。汤姆的爪子还在痛，浑身肌肉酸软。杰瑞的牙齿酸胀，小胳膊小腿也跟散了架一样。

汤姆象征性地冲到老鼠洞口，刨了两下墙皮，就觉得意兴阑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算了，等养精蓄锐再收拾你。他悻悻地想道，然后跳上沙发，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揣起爪子，决定先补个觉。

杰瑞在洞里紧张地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外面没了动静，小心地探出头。他看到汤姆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得四仰八叉，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杰瑞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强烈的困意袭来。算了，等睡醒了再跟你斗。他缩回洞的最深处，把自己团成一个毛球，也迅速进入了梦乡。

客厅里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奇景：猫和老鼠，在无人看守的情况下，相距不过数米，各自安然入睡。阳光温暖地洒进来，空气中只有轻柔的呼吸声和汤姆偶尔的呼噜声。

和平，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精疲力尽——降临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下午阳光变得西斜，汤姆才悠悠转醒。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活力，爪子的疼痛也减轻了。他舔毛梳洗了一番，终于感觉自己又像一只体面的猫了。

与此同时，杰瑞也睡醒了，在洞里做了套“鼠式”伸展操，感觉精力回升。

他们几乎同时意识到：休息时间结束！

汤姆跳下沙发，习惯性地走向老鼠洞，准备开始下午的“例行巡逻”。

杰瑞也溜出洞口，准备进行“饭后探险”。

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又变得剑拔弩张。

但或许是因为都刚睡醒，脑子还不那么清醒；或许是因为昨晚的合作余温尚未完全散尽；或许只是单纯的还没完全恢复体力……这次的对峙，少了几分你死我活的杀气，多了几分试探和……例行公事。

汤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噜声，但并没有立刻扑上去。杰瑞也发出“吱吱”的警告声，但也没有立刻逃回洞里。

他们就像两个默契的老对手，按照固定流程，先进行赛前“喊话”。

汤姆向前逼近一步。杰瑞后退一步，但没完全退回洞里。

汤姆又逼近一步。杰瑞再退一步，小眼睛紧紧盯着汤姆的动作。

一场缓慢的、节奏拖沓的追逐前奏开始了。

汤姆追得不紧不慢，杰瑞逃得不慌不忙。他们绕着茶几转圈，速度甚至比不上平时的一半。

汤姆跳上沙发，杰瑞就钻到沙发底下。汤姆趴下来用爪子掏，杰瑞就在里面慢悠悠地散步。

不像追逐，更像一种古怪的、慢节奏的捉迷藏。

最后，汤姆似乎觉得这样太无聊了，失去了兴趣。他假装没看到杰瑞从沙发另一头溜出来，转身跳上窗台，去看外面的小鸟了——这才是下午该有的休闲活动。

杰瑞也松了口气，他跑到花盆旁，喝了点渗出来的水，然后抱着一点掉落的干枯花瓣，慢吞吞地拖回洞里，打算装饰一下小家。

第一次“交锋”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整个下午，这种诡异的“慢节奏”模式一直在持续。偶尔会爆发一阵短暂的、有气无力的追逐，但很快双方都会因为“累觉不爱”而主动休战。

仿佛一夜的极限合作，抽干了他们所有争斗的激情。

黄昏时分，女主人回来了。她惊讶地发现，家里居然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没有打翻的东西，没有散落的垃圾，甚至那一猫一鼠看起来都……挺平静？虽然汤姆看到她回来，还是照例过来蹭腿撒娇，杰瑞也照例瞬间消失。

“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女主人疑惑地看了看窗外，“你们两个居然真的没打架？”

她当然不知道，不是不想打，是暂时没力气打了。

永恒的追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疲劳期”。但无论是汤姆还是杰瑞都明白，这只是暂时的休整。一旦精力完全恢复，战火必将重燃。而下一次的追逐，可能会因为那一夜的地道，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预测。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