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璃身着一袭碧水青烟罗裳，衣袂轻盈若雾，仿佛将山间潺潺清泉裁作了裙裾，周身萦绕着清新脱俗的气韵
衣裳上绣着细腻的莲花图案，银线勾边、彩丝晕染，每一瓣都栩栩如生，似能窥见荷塘间摇曳的清雅，恍惚间还能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荷香
……
“娘，今日我出去转转。”若璃晃着苏夫人的手臂，发间白玉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顺道给娘带城东那家老字号的山楂酥。”
“是你想去吧，还拿山楂酥当借口。”苏夫人指尖轻点若璃鼻尖，眼底满是笑意，“在家闷了快一个月，待不住了？”
“娘~真的是想着给您买呢！”若璃娇嗔着，发间步摇扫过苏夫人肩头。苏夫人抬手将步摇轻轻扶正，叮嘱道：“多带些人，去玉翠楼看看。听说那儿新出了首饰，说不定有你喜欢的。”
若璃笑着应下，裙裾翻飞间已带着云香、云林出了府门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帘缝隙漏进的阳光在她碧色罗裙上跳跃，映得衣摆处的银线莲花愈发鲜活
……
踏入玉翠楼，檀香与珠翠特有的冷香扑面而来。朱漆廊柱上悬着掐丝珐琅宫灯，暖黄光晕将整间铺子笼得流光溢彩
迎面是座透雕缠枝莲纹的紫檀木屏风，绕过屏风，三层金丝楠木博古架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首饰
最上层的头面精巧华贵，累丝金凤簪展翅欲飞，凤羽处镶嵌的鸽血红宝石在灯下流转着妖冶的光；点翠头花以孔雀尾羽铺就，深邃的蓝与细小珍珠相互映衬，随着穿堂风微微颤动
中层白玉托盘里，冰种翡翠镯子泛着幽幽水光，绞丝银镯錾刻的并蒂莲纹细腻婉约，缠枝金钗顶端垂着的珍珠浑圆莹润，在烛光下映出虹彩
最下层的织锦软垫上，陈列着更为华贵的珍品——鎏金镶宝步摇以珊瑚雕成牡丹，花蕊处的猫儿眼石随角度变换，光影如春水流动
赤金护甲表面用累丝工艺勾勒出梅兰竹菊，青金石镶嵌的花瓣叶脉，与赤金碰撞出冷冽贵气。铺子深处，月白色软纱帘后隐约可见玉雕屏风，银盆中睡莲静卧，水面漂浮的烛火将首饰的影子摇曳在墙上
身着浅杏色裙装的丫鬟捧着红漆木盘穿梭其间，盘里新制的首饰蒙着薄纱，隐隐透出珠光宝气
掌柜戴着玳瑁眼镜，正用放大镜细细端详客人递来的古玉簪，算盘噼啪声、珠玉轻碰声与客人的赞叹声交织，将奢靡雅致的气息渲染得愈发浓郁
若璃跨过雕花门槛，鎏金宫灯的光晕落在她碧色烟罗裙裾上。檀香味裹挟着珠光宝气扑面而来，却未能掀起她眼底分毫涟漪。作为前世穿梭于顶级珠宝拍卖会、见过无数稀世珍品的富家千金，眼前这些首饰在她眼中不过是程式化的匠作
累丝工艺虽繁复，却少了灵动；宝石虽珍贵，却缺了设计巧思。她指尖划过嵌满珍珠的璎珞，冰凉触感让她想起前世举牌竞价的场景——那时见过的钻石项链、翡翠套装，哪一件不是大师亲手设计，既传承工艺又独具匠心？
耳畔其他女眷对首饰的赞叹，与前世名媛们追捧限量款时的热切别无二致，更让她心生倦怠
云香捧着软缎垫跟在身后，见小姐只是随意瞥过那支价值千金的鎏金步摇，忍不住轻声道：“小姐，这支累丝凤凰可精巧……”
“不过是些匠气之作。”若璃垂眸打断，眉间微蹙。她不是没能力设计出惊艳的样式，可亲手绘图再看着匠人们制作，从构思到成品早已没了惊喜与期待
……
掌柜的早将若璃的神色看在眼里。见她一身贵气却对满架珠宝兴致缺缺，连忙上前轻声询问
云灵报出姓氏后，掌柜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苏大学士家的千金！他躬身赔笑，语气愈发恭敬：“原来是苏府姑娘。实不相瞒，楼里新到了几套头面，样式是京中从未见过的西洋巧艺，一直收在楼上没敢轻易示人。姑娘若是不嫌麻烦，还请移步楼上一观？”
若璃抬眸，唇角弯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好啊，只是我不喜喧闹，掌柜可要在楼上寻一处幽静的地方。"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腕间羊脂玉镯轻碰发出清响，倒比这满室珠玉更显温润
掌柜连连称是，躬身引着若璃往二楼去。雕花楼梯铺着猩红氆氇，踏上去悄无声息。二楼转角处垂着孔雀蓝的湘妃竹帘，拨开时传来环佩叮咚，竟是用银丝串着的琉璃珠在风里轻晃
最里间的雅阁早备好了云纹软垫，紫檀木八仙桌上摆着定窑白瓷盏，龙井新茶正腾着袅袅热气，几碟桃花酥、芸豆卷错落摆放，还缀着新鲜的茉莉花瓣
"姑娘请用茶。"掌柜亲自斟了茶，壶嘴划出的银线正巧注满茶盏，一滴未洒，"头面马上就取来，姑娘慢慢品鉴。"说罢便退了出去，顺手将雕花槅门虚掩，只留窗棂间漏进的细碎日光，在若璃的碧水罗裙上投下斑驳花影
……
掌柜双手微微颤抖着将四套头面在檀木桌上铺展，三十六件首饰错落有致，映得满室珠光流转。白玉头面泛着温润柔光，似将春日的蝶影凝作永恒；粉绿碧玺头面艳若朝霞，宝光流转间仿佛能听见花开的声音；蓝宝石头面冷冽华贵，深邃的蓝色如坠入万里苍穹，红珊瑚头面热烈夺目
片刻后，掌柜双手微微颤抖着将四套头面在檀木桌上铺展，三十六件首饰错落有致，映得满室珠光流转：白玉头面泛着温润柔光，似将春日的蝶影凝作永恒；粉绿碧玺头面艳若朝霞，宝光流转间仿佛能听见花开的声音；蓝宝石头面冷冽华贵，深邃的蓝色如坠入万里苍穹；红珊瑚头面热烈夺目，自带灼人的暖意
若璃指尖轻捻起白玉雕蝴蝶头面中的双蝶戏花簪，簪首两只白玉蝴蝶在阳光下流转着碎钻的光晕，珍珠眼眸盈盈生趣
她将簪子对着光微微转动，镂空的蝶翼纹路投下细碎阴影，落在碧水罗裳上，倒像是真有蝶影翩跹
随后又拿起粉绿碧玺头面的并蒂莲双玺簪，粉碧玺雕琢的花瓣层层叠叠，与绿碧玺花蕊相映成趣，触感温润中带着宝石特有的凉意
举起蓝宝石头面的九霄云鹤簪，矢车菊蓝宝石雕琢的仙鹤栩栩如生，翅膀上的碎钻恰似羽毛在风中轻颤
最后，掌柜几乎是屏住呼吸开口介绍红珊瑚头面：“这可是压箱底的宝贝！红珊瑚百年才长成，雕刻螭龙的师傅是宫里退下来的，您瞧这鳞片，这纹路，简直跟活的一样！”
若璃举起凤栖梧桐步摇，看着红珊瑚在烛光下泛着的温润红光，又轻轻摇晃，听着流苏上珊瑚珠与红宝石碰撞的细碎声响……
“还算尚可。”若璃将发簪轻轻放回锦盒，抬眸又看向掌柜，“母亲说了，有新到的，怕是不止这些吧？掌柜不会觉得我只是个小姐，做不了主？”
……
掌柜连忙躬身：“怎么会呢！确实到了些新品，没摆出来，就是怕下面的夫人们哄抢。”他请若璃稍候，转身匆匆去取
不多时，掌柜捧着个沉甸甸的梨花木匣回来，打开时，里头的物件让云香、云林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一尊粉晶芙蓉玉站立观音像足有小腿高矮，整块玉料纯净得像被晨露洗透的粉荷花瓣，通体漾着匀净的嫩粉，从底座到观音顶髻不见半丝杂色，连玉料天然的纹理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旁边还躺着支蓝宝石三尾青鸾发钗，鎏金为骨，缠枝葡萄纹蜿蜒其间，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被镂空雕成展翅青鸾，三尾羽瓣薄如蝉翼，尾尖各坠一颗水滴形蓝宝石小珠，在光下泛着深海般的幽蓝
另有碧玺三彩发簪、蓝宝石云纹手镯、碧玺多宝耳坠等几件首饰，皆是工艺精绝的珍品
若璃看着那尊粉晶芙蓉玉观音像，含笑轻叹：“怪道不摆出来，这么一大块无暇的芙蓉玉石，可是罕见。”
掌柜即刻附和：“小姐高见！”
若璃又拿起那蓝宝石三尾青鸾发钗，对着光映照出飞鸟的影子，指尖划过盒面发出细微声响，干脆道：“都包起来，送去苏府，到苏府领银票，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说着，她随手拿起粉绿碧玺十八子手串转了转，紫檀木珠与粉绿碧玺相碰，发出清润的轻响
……
“哎！这些我会好好包起来，绝无丝毫破损！”掌柜喜得眉开眼笑，忙不迭指挥伙计取来描金漆盒，亲手将首饰层层裹上软缎，嘴里还不住念叨，“姑娘放心，必定用八人抬的朱漆箱送去，保管一件不少！”
若璃踏出玉翠楼时，鎏金匾额在头顶投下斑驳光影，街道上的喧嚣声裹挟着糖炒栗子的甜香扑面而来，夹杂着小贩的叫卖声、马车的轱辘声，将方才楼里的静谧瞬间打破
街边摊铺热气蒸腾，糖画师傅手中的勺子灵活翻转，琥珀色的糖汁在石板上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花鸟，引得孩童们围在一旁叽叽喳喳
若璃、云香与云林一同坐上马车。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车帘半卷，将外头的市井烟火筛成细碎的光影。云香倚着车窗，目光仍恋恋不舍地望着玉翠楼的橱窗，那些珠光宝气仿佛还在眼前流转
终于，她按捺不住好奇，转头道：“小姐，奴婢觉得那包起来的冰紫翡翠镯子特别适合您，那水头足得很呢，比楼下的好太多了……”
若璃轻轻摇头，发间白玉珍珠步摇轻晃，宛如碎玉在鬓边轻舞
她望着街边小贩担子里颤巍巍的糖画，看着那金黄透亮的糖丝在阳光下流转，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你啊，谁家铺子会把最好的放在楼下？好货都会藏着，等着真正能识它、配它的人。”语气淡然，带着几分慵懒的闲适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粉绿碧玺十八子，她继续说道：“那楼下的冰紫翡翠镯子里头，团团棉絮太过杂乱，失了通透灵秀之气，算不得上佳。”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透着对珠玉品鉴的独到见解
云香恍然大悟，连忙福身应是。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若璃腕间的羊脂玉镯上，那镯子质地温润，色泽柔和，在车厢内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雅致
云香暗暗记下主子的品评，心想日后定要多留意这些细节，跟着小姐不仅要学眼力见儿，更要懂珠玉背后的门道，才不辜负平日的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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