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藤萝架,在廊下洒下斑驳的光影。若璃斜倚在竹榻上,手里捧着盏冰镇的山楂饮,酸甜的气息混着风里的荷香,驱散了几分秋老虎的燥热
正惬意时,圆明园总管太监姜忠敏捧着个描金托盘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各自捧着叠得齐整的衣裳。“回娘娘,您前儿吩咐做的三匹月华纱衣裳,都赶制好了,请您过目。”
若璃放下茶盏抬眸,只见托盘上平铺着三件广袖衫:
孔雀绿的那匹泛着莹润的光泽,像浸在水里的翡翠
天青色的素雅沉静,料子薄如蝉翼,阳光照过竟能看见细碎的暗纹
宝蓝色的最是鲜亮,在光影下流转着淡淡的虹彩,贵气又不失灵动。下头配的皆是同色系的襦裙,针脚细密得瞧不出痕迹
“嚯!这孔雀绿可真亮眼!”佟佳·巴图看得直咂舌,粗声赞道,“奴才就说这色儿最配娘娘,穿上定比园子里的孔雀开屏还好看!”
瓜尔佳·景瑞在一旁微微摇头,目光落在宝蓝色上:“宝蓝色更显气色,衬得娘娘肌肤胜雪,端方又明艳。”
那拉·舒敏指尖轻点腰间玉佩,视线停在天青色上:“天青色温润如玉,与娘娘平日里调香时的静雅气质最合,风吹广袖时,定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三人各执一词,倒让廊下热闹起来。若璃看着他们认真争论的模样,忽然坐直身子,抬手摆了摆,眼底闪过丝狡黠:“吵什么?让本娘娘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
她说着,故意扬起下巴,露出点小傲娇的模样,像只得意的小狐狸。这副模样逗得侍卫们都低低笑起来,连姜忠敏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云香早已上前接过衣裳,笑着往内殿引:“娘娘这边请,奴婢伺候您换上。”
若璃起身时,裙摆扫过榻边的香盒,带起一阵浅淡的薄荷香。廊下的侍卫们望着她的背影,忽然都没了声——不管哪件颜色,穿在她身上,大约都是好看的吧。阳光落在那三匹月华纱上,流光溢彩的,倒比枝头的花还要夺目几分。
……
若璃在内殿换衣裳时,廊下的侍卫们都悄悄抻着脖子往门口望。巴图更是紧张地攥着刀柄,嘴里念念有词:“定好看,定好看……”
帘布轻响,若璃款步走出。孔雀绿的月华纱广袖衫罩在身上,料子轻薄得像裹了层流萤,阳光透过衣料,映得她肌肤莹白如玉
广袖边缘绣着银线缠枝纹,抬手时便似有翠色流光缠绕腕间,下身配着同色暗花襦裙,裙摆扫过青石板,像极了孔雀开屏时拖曳的尾羽
“怎么样?”若璃转了半圈,广袖翻飞如蝶翼,眼底闪着促狭的光
“好看!”巴图第一个叫好,嗓门亮得惊人,“奴才就说吧!这色儿衬得娘娘像刚从画里走下来的,比那孔雀春馆的孔雀美多了!”
富察·傅恒望着她裙摆上流动的光泽,喉结轻轻动了动——那绿色太鲜活,像把盛夏的生机都穿在了她身上,晃得人移不开眼。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佩刀,耳尖又悄悄泛了红
董鄂·卓林也笑着点头:“巴图这回没说错,这颜色确实亮眼,把娘娘的气色衬得愈发好了。”
若璃得意地挑了挑眉,像只得了夸奖的小雀儿:“那是自然,本娘娘的眼光还能差?”说着又转身往内殿去,“再试试别的!”
廊下的风卷着衣香掠过,巴图摸着后脑勺嘿嘿直笑,仿佛自己得了夸奖一般,连站姿都更挺拔了些
……
内殿帘布再次掀开时,若璃已换上天青色的广袖衫
天青色比孔雀绿内敛了许多,像雨后初晴的天空,清透又温润。月华纱的料子薄如蝉翼,广袖拂过廊下的香案时,带起一阵浅淡的木樨香,衣摆上暗绣的流云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飘逸
她缓步走来,发间只簪了支白玉簪,却衬得眉眼愈发清丽,像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
那拉·舒敏目光一亮,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果然如他所说,这颜色与她调香时的静雅气质浑然一体,连廊下的风都似柔和了几分
富察·傅恒望着她袖口翻飞的流云纹,想起春日里她蹲在溪边捋杏花的模样,那时她腕间的红宝石十八子映着水光,如今天青色的衣料裹着皓腕,竟比宝石更添了几分清润
他攥了攥刀柄,将那句“好看”咽回肚里,只化作眼底更深的沉静
“这色儿瞧着真舒服,”董鄂·卓林笑道,“像把秋天的凉意都穿在了身上,看着就清爽。”
若璃抬手拢了拢广袖,指尖划过衣料上的纹路,嘴角弯起一抹浅笑:“是挺衬这秋光的。”说着又转身往内殿去,“最后一件,宝蓝色来也!”
……
廊下的瓜尔佳·景瑞望着她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底闪过一丝期待——宝蓝色,定又是另一番风华。
帘布第三次被掀开时,廊下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
若璃已换上宝蓝色的广袖衫,头上梳了精致的惊鸿髻,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斜插发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宝蓝色的月华纱在阳光下流转着虹彩,像揉碎了的夜空星辰,广袖边缘用金线绣着缠枝莲纹,抬手时金线闪闪烁烁,与发间的点翠交相辉映
下身的襦裙上暗织着凤凰穿牡丹的纹样,裙摆扫过地面,似有流光跟随
瓜尔佳·景瑞的目光亮了亮,低声赞道:“果然……宝蓝色最是明艳,衬得娘娘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又有几分娇俏灵动。”
富察·傅恒望着那抹宝蓝色的身影,只觉得眼前像炸开了一簇烟花——她站在光影里,惊鸿髻衬得脖颈愈发纤长,步摇上的珠翠映在她眼底,比殿角的琉璃灯还要亮
他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握紧了佩刀,指尖却微微发颤,不知该将目光落在哪里才好
董鄂·卓林哈哈一笑:“三件都好看!娘娘穿孔雀绿像盛夏的繁景,天青色像初秋的清韵,这宝蓝色……就像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
若璃听着这些夸赞,故意板起脸,却没忍住唇角的笑意,抬手点了点他们:“就你们嘴甜。不过嘛——”她转了个圈,广袖翻飞如蝶,“本娘娘穿什么都好看,可不是么?”
这副傲娇又得意的小模样,惹得廊下众人都笑起来。阳光透过藤萝叶,在她宝蓝色的衣摆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钻,把这夏日午后的热闹,衬得愈发鲜活了
……
姜忠敏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娘娘说的是,您这模样身段,穿什么颜色都像画里走出来的,奴才瞧着都眼亮!”
说着,他从身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个紫檀木锦盒,双手捧着上前:“对了娘娘,您前儿吩咐打磨的两副棋子也成了。一副是羊脂白玉的,另一副是粉芙蓉玉的,按您说的尺寸磨得溜圆,您瞧瞧合不合心意。”
若璃起身走到案前,江忠敏打开锦盒——里面铺着红绒布,一侧码着羊脂白玉棋,白得像凝脂,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另一侧是粉芙蓉玉棋,粉得透着点娇憨,玉质细腻,不见半点杂色,每颗棋子都打磨得圆润饱满,指尖碰上去滑不留手
“不错,磨得正好。”若璃满意地点点头,抬眼对姜忠敏笑道,“有劳江公公费心了。”
“娘娘吩咐的事,奴才敢不用心吗?”江忠敏笑得眉眼弯弯,又躬身行了礼,“那奴才就不打扰娘娘歇着了。”
若璃转头对侍立一旁的苏元道:“苏元,你去送送江公公。”
苏元应声上前,引着江忠敏往外走。到了月门处,他不动声色地往江忠敏手里塞了个厚厚的荷包,低声道:“江公公辛苦,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江忠敏捏了捏荷包的厚度,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连忙拱手:“苏管事太客气了,回头有什么吩咐,只管找奴才就是。”说罢,脚步轻快地带着小太监去了
————
若璃把玩着手里的粉芙蓉玉棋,指尖划过棋子圆润的边缘,忽然抬眼看向廊下的六人,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巴图、景瑞、卓林,还有明安、傅恒、舒敏,你们几个,会不会下棋?”
佟佳·巴图先咧开嘴,络腮胡抖了抖:“回娘娘,奴才像围棋象棋那些弯弯绕,看着就头疼,还不如练几套拳脚来得痛快。”
瓜尔佳·景瑞闻言轻笑,指尖无意识地蹭着腰间玉佩:“略通些围棋,家父在世时教过几年,说是能静气。只是这几年军务忙,久不碰了,手怕是生得很。”
董鄂·卓林爽朗地接话:“象棋倒常跟弟兄们杀几局,营里歇着的时候,蹲在地上画个棋盘就能玩。围棋就不行了,那些黑白子摆得密密麻麻,看着就眼晕。”
伊尔根觉罗·明安拱手道:“围棋、象棋都懂些,不算精通,但陪娘娘解闷尚可。小时候家父逼着学过,说是能练算计,只是后来觉得太过费神,便不常下了。”
富察·傅恒垂眸应声,声音沉稳:“象棋会些,围棋只知基本规则。前几年跟着兄长学过几局,总觉得不如兵法布阵来得实在,也就搁下了。”
那拉·舒敏最后开口,语气平和:“臣工曾教过围棋,寻常对弈还能应付。只是性子偏静,落子慢,怕是会磨得娘娘不耐烦。”
若璃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笑得眉眼弯弯,将粉芙蓉玉棋放回锦盒:“看来各有各的路数,正好,往后下雨没事干,就轮流陪我下,谁输了谁去摘荷叶当惩罚!”
这话一出,廊下顿时热闹起来,连最沉稳的明安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来这两副新棋子,往后要引出不少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