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璃挽着苏逸霄的胳膊往里走,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响,语气里满是雀跃:“二哥,我给你带了新制的柏子芙蕖香丸呢,就是那鸿慈永祜的柏子制成的”
她侧头看他,眼尾的笑意映着雪光,亮得像落了星子,“你放在书房里点,柏子的清苦混着芙蕖的甜润,比寻常香料多了几分野趣,看书时闻着,别是一番风雅。”
苏逸霄指尖摩挲着暖炉的铜沿,温声应道:“去年那盒松烟桂子香,我至今还留着半盒。”
“那哪及这个?”若璃轻哼一声,语气里带了点小得意,“对了,我还给你临了幅《秋蒲蓉宾图》,就是皇上送我的那幅崔白的原作,我照着临了整整半月,装裱用的月白绫子都是特意挑的。”
她脚步稍顿,仰脸看他,眼里满是期待被夸的小模样,“跟你说,我临得可像了!那鸿雁的翅尖带风,芙蓉的花瓣沾露,连石上翡翠鸟的眼珠都点得一样亮——真把原作摆你跟前,你怕是都认不出哪个是临本呢!”
苏逸霄被她这副邀功的模样逗笑,抬手替她拂去肩头沾的雪粒,指尖扫过墨狐皮的绒毛,软得像团云:“我们璃儿的笔墨,自然是好的。回头我就挂在书房西墙,正好对着窗,秋日阳光照进来,倒像把画里的秋意都引到屋里来了。”
“那是自然。”若璃笑得眉眼弯弯,挽着他的胳膊和大哥一起往暖阁走,斗篷的狐毛扫过廊下的红柱,留下道浅淡的痕,“等进了屋,我就找出来给你看……”
……
暖阁里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正旺,火光在青砖地上投下跳动的暖影。苏夫人端坐在铺着厚貂绒垫的太师椅上,手里捏着只缠枝莲纹暖炉,炉身的温度透过锦套渗出来,暖得人指尖发懒
苏敬铭立在窗边,望着廊下被雪压弯的腊梅枝,指尖捻着花白的胡须,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闲适
苏廷焕则坐在一旁的梨花木凳上,手里摊着本线装书卷,目光在字间流转,听得脚步声便抬眼望过来——三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进门的兄妹仨身上,瞬间漾开温和的笑意
苏廷焕率先放下书卷,指尖在书页边缘轻轻一压,目光在若璃、苏逸霄、苏逸尘身上转了一圈,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爱打趣道:“瞧瞧你们兄妹三个,在廊下就嘀咕个不停,这雪天里说话,就不怕寒气钻了空子?到底说什么悄悄话呢?”
若璃听到父亲的声音,立刻松开挽着苏逸霄的手,裙摆随着快步上前的动作轻轻一旋,裙角缀着的小珍珠与金箔在暖光里闪闪烁烁,像撒了一路碎星:“父亲,就是皇上秋日里特意让人从宫里送到万方安和的那幅《秋蒲蓉宾图》,二哥先前就说喜欢,我照着原作临了一幅,到时候给二哥瞧瞧——我敢说,把原作和我临的摆在一起,你们怕是都认不出哪个是临本呢!”
她说着,眼尾微微扬起,带着点小女儿家的得意,鬓边的珍珠碎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映得脸颊愈发莹亮
苏敬铭转过身,看着小孙女这副雀跃邀功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疼惜:“我家璃儿的丹青本就是一绝,打小描花绘草就比别家姑娘灵动几分,临幅画能以假乱真,有什么可稀奇的?”
他缓缓走上前,抬手轻轻摸了摸若璃的发顶,指腹蹭过冰凉的发冠,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骄傲,“回头把临本取来给我瞧瞧,让我这老头子也开开眼,看看是不是真能把崔白的笔意学了七八分去。
若璃被夸得眉眼弯弯,转头对候在门边的云香吩咐道:“云香,去把我带来的那卷画取来,就在装礼物的箱子最上层,用月白绫子裹着的那个,仔细些拿,别蹭了边角。”
云香应声“是”,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这边苏夫人早已起身迎过来,拉着若璃的手上下打量,指尖细细抚过她斗篷上油光水滑的墨狐皮,又摸了摸她的手背,眼里满是疼惜:“路上雪厚,马车颠得厉害吧?快坐回暖炉边,娘让厨房炖的玫瑰杏仁羹还温着呢,瓷碗都在炭上焐着,快趁热喝两口暖暖身子。”
说着便半拉半扶着她往炉边的绣墩走,暖阁里的笑声混着炭火气、玫瑰香,瞬间漫得满室都是,连窗上的冰花仿佛都被这暖意融软了几分
……
若璃挨着苏敬铭坐下,手里捧着温热的杏仁羹,眼亮得像盛了暖炉的光,转头对祖父笑道:“祖父您是不知道,那崔白画的大雁可神了!翅尖划破云层的弧度,连羽翼上被风掀起的纹路都描得清清楚楚,看着就像下一秒就要冲破绢布飞出去似的——尤其那股子劲儿,明明只是停在纸上,却偏让人觉得藏着‘志在千里’的意思,配着秋日的清辉,越看越有滋味。”
她用银勺轻轻搅了搅碗里的羹,玫瑰花瓣在琥珀色的汤里打着转:“我临的时候,光琢磨那大雁的翅尖就费了三天,总觉得少了点风的灵动,后来照着秋日里真雁飞过的模样细描,才总算有了几分原作的意思。等会儿画取来,祖父您帮我瞧瞧,那股子冲劲儿是不是真的临出来了?”
苏敬铭听着,捻须的手顿了顿,眼底浮起赞许:“哦?能让你这般上心琢磨,可见这画的妙处。崔白画花鸟,最擅于在静景里藏动势,寻常画师学不来的就是这份灵气。你能看出‘志在千里’的意境,倒比单纯临得像更难得。”
正说着,云香已捧着画轴进来,月白绫子在暖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她轻手轻脚地将画轴放在案上,躬身退到一旁
若璃眼睛一亮,刚要起身去展画,苏夫人已笑着按住她:“急什么?先把羹喝完,凉了就不好喝了。”暖阁里的热气裹着祖孙俩的笑语,愈发显得融融暖意
……
苏逸霄上前接过云香递来的画轴,小心翼翼地在案上展开。月白绫子缓缓滑落,露出里头的绢布,墨色的鸿雁、艳烈的芙蓉、蜷边的枯荷在暖光下渐次铺展,竟真有几分秋日清辉漫进暖阁的错觉
苏夫人凑在一旁看着,目光落在画中灵动的鶺鴒与专注的翡翠鸟上,嘴角噙着宠溺的笑,心里暗暗叹道:也就我家姑娘,能把寂静的日子都过出这般鲜活
……
苏敬铭俯身细细端详,指尖轻轻点过画中鸿雁的翅尖,那里的笔触带着细微的飞白,竟真有划破云层的风意
他不由得抚着胡须点头,轻声道:“这画的原作,老夫前两年在养心殿御书房曾见过一次,是皇上极珍爱的藏品。如今瞧着你这临本……竟真难分伯仲,尤其这大雁‘志在千里’的气韵,学得十足。”
苏逸尘站在祖父身后,虽不懂丹青细理,却也瞧得出画中景致的生动,忍不住笑道:“璃儿这画瞧着真鲜亮,那芙蓉花瓣像刚沾了露水,比我在边关见的秋景还多几分灵气。”
苏逸霄目光在画轴上流连片刻,忽然轻轻摇头,带着点笑意:“皇上这是怕我缠着他,故意支使我来缠妹妹呢。”他转头看向若璃,眼底漾着温和的光,“倒是多谢你,又给我临了一本,这份心意,比原作还让我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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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璃被说得笑起来,手里的杏仁羹都晃出了些微涟漪:“二哥喜欢就好。原作挂在我书房东墙,这临本挂在你那儿,咱们兄妹俩也算共赏这秋意了。”暖阁里的笑声混着炭火的噼啪声,连画中的鸿雁仿佛都振了振翅,要将这融融暖意驮向更远的地方。
……
若璃解开墨狐皮斗篷,领口处的白狐毛轻轻扫过下颌,她随手将斗篷递给一旁的云林,露出里头孔雀绿的月华纱襦裙。裙身轻软,走动时像裹着一团流动的翡翠,细看才发现纱线里织着细碎的银线,在光下若隐若现
她提着裙摆,在苏夫人面前轻轻转了一圈,广袖拂过榻边的暖炉,带起一阵混着炭香的微热风。裙裾散开时,银狐绒滚边泛着莹白的光,与孔雀绿的虹彩交相辉映,胸前用珍珠金线绣的缠枝莲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把揉碎的星光都缀在了衣襟上
“娘,您瞧瞧,”她眼尾弯成月牙,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雀跃,“我秋日里就琢磨着怎么配这件斗篷,特意让绣房用月华纱裁了这身。您看这颜色搭着黑狐皮,是不是又俏又不张扬?走在雪地里,绿得也亮眼呢。”
苏夫人拉过她的手,指尖抚过裙上凸起的缠枝莲绣纹,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她目光里的喜爱几乎要溢出来,笑着点头:“好看,怎么不好看?这料子泛着水光似的,配着狐皮的沉贵,衬得你肤色越发像上好的羊脂玉。我方才隔着斗篷就瞧着底下露的这点绿亮眼,果然是你亲手挑的花样,心思巧妙”
这边母女俩正说着,那边苏逸霄坐在梨花木椅上,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目光掠过若璃身上的新裙,忽然转向苏敬铭与苏廷焕,嘴角噙着几分打趣的笑意:“前几日去圆明园瞧她,还见她穿了身宝蓝色的箭袖男装,在万方安和附近清出块空地,拉着侍卫们围了个蹴鞠场疯玩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旁的苏逸尘,指尖轻轻敲了敲茶盏边沿,伸手用手肘轻轻拱了拱大哥:“穿着束腰劲装,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跟富察·傅恒他们分队踢蹴鞠,那身手利落得很,转身、带球、射门一气呵成,把对面的侍卫队都踢得直挠头。说起来,她跟富察·傅恒那配合——”
苏逸霄故意拖长了语调,见苏逸尘望过来,才笑着补道:“默契得很呢,一个眼神就知道该传该带,比当年小妹跟你在府里练箭时配合得还要好,连董鄂·卓林都叉着腰嚷‘输得不服气,定要再比一场’。”
苏逸尘闻言朗声笑起来,眼底带着几分宠溺,又藏着点兄长的了然:“在园子里不拘束就行,总闷着反倒没意思。”他说着,与苏逸霄对视一眼,兄弟俩目光一碰便移开——二弟说这些,想来是那群小子们藏好了心思,知道什么分寸不能越
苏敬铭捻着花白的胡须,慢悠悠点头,眼角的笑纹里藏着通透:“身子骨结实好,总闷在屋里描花绣草,反倒少了几分灵气。”
他抬眼瞧了瞧苏廷焕,后者也正望着若璃,眼里的担忧淡了些——看来那些少年们都知道分寸
……
暖阁里的谈笑声混着炭火气,把窗外的寒风挡得严严实实。若璃挨着苏夫人在榻上坐下,伸手拢了拢裙摆,将暖炉往两人中间推了推,笑道:“就是嘛”
苏夫人被她这副理直气壮的邀功模样逗笑,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指尖触到她耳尖的暖意:“你呀,在园子里倒比在府里还自在,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敢试,可得当心哪天摔着。”
暖阁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将这融融的笑语烘得愈发暖热。窗外的落雪仿佛也放缓了脚步,一片片轻悄落下,不忍惊扰这满室的温馨,连案上摊开的画轴,都像是被染上了几分暖意,画里的秋雁仿佛也多了几分活气
……
若璃搂着苏夫人的胳膊,脑袋轻轻靠在母亲肩上,暖炉的温度透过绣着如意纹的锦套渗过来,熨帖得人骨头都发懒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炉身的花纹,声音带着点娇憨:“娘您是不知道,这秋日的日头落得快,不趁着眼下天暖找点乐子,等寒冬腊月里,北风哗哗响,谁还愿意挪动呀?到时候窝在殿内烤火赏雪呢”
她抬眼看向自家祖父,鬓边的珍珠碎步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眼睛亮闪闪的像盛了星子:“对了祖父,圆明园可真大,我来这儿两年,脚程都练出来了,也只逛了万方安和周围的四五处。每处住处隔着老远,景致却各有各的妙处——就说有个叫蓬岛瑶台的地方,四面全是水,像浮在湖上的仙岛似的,要上去要么坐船渡湖,要么走那长长的石桥,听着就别有洞天吧?”
苏廷焕捻着花白的胡须,缓缓点头:“那地方是知晓的,仿着蓬莱仙境的意头建的,亭台楼阁藏在花木里,景致是极好的。只是……”他话锋微顿,看向若璃的目光带了点解释的意味,“一般后宫嫔妃避暑,倒不常选那儿。”
苏敬铭也接话道:“是呢,虽说春夏时节花木繁盛,湖里的荷花开得热闹,水光潋滟的瞧着好看,但毕竟孤悬在湖上,出入总得靠船或绕远路,住着总不如别处方便随心。”
“可那景色听辛夷说特别好呀,”若璃微微偏头,鬓边的珍珠碎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向往,“她说春日里岛上的桃花、海棠开得泼泼洒洒,粉的像云,红的像霞,从石桥走过去时,两边水波粼粼的,风一吹满袖都是花香,真像踩着云往仙境去似的。我原还想着开春抽个空,让傅恒他们陪着去瞧瞧呢。”
苏逸霄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手里转着温润的白瓷茶盏,茶盖与盏沿碰撞出细碎的轻响
他闻言抬眼,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你当她们不想去?九州清晏是皇上在圆明园的常居处,离着前朝近,往来议事方便。蓬岛瑶台却隔着老大一片湖,先坐船渡过去,登了岸再往岛上走,绕着花木丛穿亭过榭,没大半个时辰到不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暖炉边雀跃的妹妹,“嫔妃们住着,自然想离皇上近些,晨昏定省、问安侍寝都方便。谁肯住到那孤岛上,隔着水天遥遥相望,想见一面得费上半天功夫,传句话都得遣人绕远路?”
若璃恍然点头,眼睛“唰”地亮了亮,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瞬间漾起波光,嘴角也跟着扬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么说,那儿平日少有人去,岛上的屋子也空着?”
她手指在暖炉上轻轻敲着,指腹蹭过炉身雕刻的缠枝纹,声音里透着藏不住的雀跃,“那开春我去那儿赏景作画倒正好!原还想着,万一夏日里荷花开得热闹,景致太好,有哪个皇上的嫔妃选了去住,我还得特意绕着走,省得扰了人家清静。这下可好了,没人扰着,正好安安静静把那湖光岛影、花木亭台都细细画下来,连晨雾里的栏杆、月下的石桥都不放过。”
苏夫人见她三句话不离作画,笑着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指尖带着暖炉熏过的温软:“就你心思多,去哪儿都想着笔墨丹青,倒比见着些新奇首饰、有趣画本还上心。前儿刚给你寻来的那套孔雀石笔洗,这会子怕是满脑子都想着往岛上带了吧?”
暖阁里的炭火“噼啪”一声爆响,火星子溅起又落下,映得若璃眼里的光更亮了些,像把春日的暖阳都提前揉碎了藏进去
若璃被说中心事,也不恼,反而往苏夫人怀里又蹭了蹭,声音轻快得像檐角的风铃:“画下来,明年开春画好了,我就特意卷得整整齐齐带回府里给你们看!到时候让祖父、父亲、娘还有大哥二哥都瞧瞧,那蓬岛瑶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仙山美景,亭台藏在花里是什么模样,湖水映着云影有多清——保管比我嘴里说的还好看,连风里的花香都能从画里透出来呢!”
……
苏逸尘站在案边,正细细端详那幅《秋蒲蓉宾图》,指尖轻捻着画轴边缘的绫子
闻言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若璃身上,带着兄长特有的温和:“春日要是去蓬岛瑶台,单是来回坐船就得耗上些时辰,岛上亭台错落,花木又盛,曲径通幽处藏着不少景致,估摸着半日功夫你也逛不透。”他略一沉吟,又道,“到时候我吩咐姜忠敏一声,让他在岛上提前收拾出一处雅致的住处,省得你来回折腾,住上几日,慢慢看,细细画才好。”
若璃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落进了两簇星火,直起身拉着苏夫人的手晃了晃,腕间的银镯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大哥是说……皇上先前不是说过,让我在圆明园里尽可随意走动么?所以到时候能让姜忠敏在蓬岛瑶台给我安排住处?”
苏逸尘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嘴角噙着笑意点头:“正是这个意思。皇上既许了你自在,那蓬岛瑶台虽偏,住上几日也无妨。回头我便跟圆明园总管江忠敏说一声,让他提前在岛上好生布置一处殿宇,炉炭、被褥、摆件一应都备得周全些,再添上你惯用的那几支狼毫笔、端溪砚,还有新得的那叠澄心堂纸,住得舒心才能好好赏景作画。”
若璃听得眉飞色舞,连指尖都带着点激动的颤,说话时尾音都微微发飘:“那可太好了!这样我就能从早到晚守着岛看景致了——清晨雾没散尽时画朦胧的亭台,檐角的铜铃在雾里若隐若现;日头正中时画水光里的花影,粉白的花瓣落在水面随波晃;傍晚还能描夕阳染红河面的样子,连归鸟的剪影都能添进去;夜里的星月也能细细琢磨,看月光怎么把石桥的影子拉得老长……”
……
苏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尖抚过她腕间微凉的银镯:“看把你急的,这才刚进腊月,开春还早着呢。不过你大哥考虑得周到,姜总管是圆明园总管太监,办事妥帖,让他布置,定能合你心意。”
苏廷焕在一旁捻着花白的胡须,目光从画轴上移开,看向若璃时满是慈爱:“如此安排也好,住得安稳,才能沉下心来,把那仙岛的神韵都画出来。到时候带回府里,也让我们这些没去过的,借着你的画瞧瞧蓬莱仙境的模样。”
若璃眼睛更亮了,手指在暖炉上点了点,忽然拍手道:“对了!到时候我把秋日里酿的那两瓶菊花酒也带去,就装在那只青玉小坛里的,埋在梨花树下存着的那坛。坐在湖边的亭子里,就着花香品着酒,对着岛景作画,想想都惬意得很!”
苏逸尘看着她这副满心憧憬的模样,朗声笑起来,抬手理了理衣襟:“你这在园子里过的日子,活脱脱像个快活似神仙的小丫头。”
他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郑重,“只是岛上毕竟偏,周遭又多水,云香、云林还有辛夷可得好生照看着。到时候多带些侍卫跟着,傅恒他们几个稳重,让他们仔细照看,别只顾着赏景误了安全。”
若璃乖乖点头:“大哥放心,我晓得分寸的。带足了人,既安全,还能让他们帮着搬搬画具、酒坛,多方便,请他们喝菊花酒”
……
苏夫人在一旁听得笑出声:“你呀,倒会精打细算,把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过多带些人是该当的,春日湖水还凉,湖边风也大,让侍卫们多盯着些,省得你一时兴起跑到水边去,万一脚下打滑可不是闹着玩的。”
暖阁里的笑语混着炭火的暖意,像一汪温水慢慢漾开,把这春日的约定烘得愈发真切,仿佛那蓬岛瑶台的湖光花色,已在眼前隐隐铺开,连空气里都染上了几分桃花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