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弘玢原本还带着少年人轻快的笑意,此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紧拧成一团,目光像钉在坡下般死死盯着青樱与弘昼的方向
他最清楚五弟性子急、爱逞强,也早瞧出青樱握缰绳的手法生涩、手腕发颤,明显是骑术不稳,两人竟敢在下坡路猛加速,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指节都不自觉攥得发白,连放在膝上的手都微微发紧
……
敦亲王夫妇也敛了先前的笑意,双双往前倾着身子,视线紧紧锁着远处的赛道,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福晋悄悄攥住敦亲王的衣袖,指尖因用力泛白,声音发紧:“这青樱格格和弘昼也太冒失了!这么陡的坡,他们也就十一岁,怎敢这么胡来?”
敦亲王也沉了脸,重重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担忧:“但愿别出岔子,这要是摔了,孩子受罪不说,要是再撞着瑾妃,可不是小事——”
……
允礼、允禧也没了先前闲聊的轻松,兄弟俩对视一眼,都紧锁着眉头,脸上没了半分笑意
允礼抬手按了按腰间的玉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饰边缘,低声道:“这两人把下坡当平地冲,马儿本就容易受惊,万一马真失控了,往瑾妃那边撞去,连带伤了人翻了马,可就麻烦了——今日蒙古王公都在,传出去也失了皇家颜面。”
……
允禧也点头附和,目光紧紧黏在坡上,连呼吸都慢了几分,视线寸步不离若璃那抹宝蓝色的身影,生怕下一秒就出意外
……
苏逸尘与苏逸霄兄弟俩更是全程盯着坡上,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苏逸霄放在膝上的指尖微微发颤,指腹反复蹭着衣料,侧头对身旁的苏逸尘轻声说:“大哥,我这心从阿璃说要参赛的时候就跳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事……她骑术虽不算差,可架不住旁人冒失啊。”
……
话还没说完,就见坡下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马蹄声,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两人脸色瞬间煞白,苏逸尘甚至下意识地攥紧了身前的栏杆,指腹都蹭得发红,指节泛白,若不是还顾着仪态,几乎要立刻冲下台去
其他蒙古亲王们也没了先前的从容,纷纷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担忧与议论
巴林亲王望着坡下,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赞同:“云宛、赤那阿古拉他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熟悉马儿性子,加速倒也稳妥,可这五阿哥和青樱格格看着才十一岁,骑术明显没到家,握缰绳的姿势都不对,怎么敢在下坡路这么猛冲?太冒失了,这不是拿自己安危当玩笑嘛。”
科尔沁亲王也跟着叹气,端着奶茶的手都晃了晃:“是啊,草原上的孩子刚学骑马时,长辈都会反复叮嘱,下坡路得收着劲,顺着马的节奏来,哪能这么不管不顾的?这要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好。”
……
另一边,刚冲下坡的青樱只觉手中缰绳猛地一滑,指尖几乎要脱开——方才满脑子都是“追上弘历”,忘了及时调整握姿,此刻掌心出汗,缰绳愈发难抓
身下的马儿像是被前方突然窜过的野兔惊到般,蹄声陡然变乱,一个劲地往前冲,完全不听使唤
她身子剧烈晃动,重心不稳,吓得脸色惨白,嘴唇都没了血色,嘴里慌乱地喊着“别跑了!停下来!”,可马儿根本不理会,反而跑得更急,连马鬃都因速度太快飘了起来
若璃早已收了速,身下的白马稳稳踏在草地上,此刻恰好与青樱并肩而行。见青樱情况危急,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出声喊“抓紧缰绳,身子往后靠”,就见青樱的身子猛地往一侧倾斜,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已经开始往马下栽,连抓着缰绳的手都松了开来
……
……
傅恒、卓林、明安等人早注意到青樱的异样,刚冲下坡就策马往这边赶,马鞭甩得“啪啪”响,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连成了线
可他们距离青樱还有一段距离,马蹄声再快也赶不上失控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青樱往马下摔,急得傅恒额头都渗了汗,心里直喊“娘娘”
……
弘昼也察觉不对,耳边隐约听到青樱的尖叫,慌忙猛扯缰绳收速,马儿因突然减速人立而起,他死死攥着缰绳才没摔下去,心里又慌又悔,直打鼓:“完了完了,都怪我刚才跟她较劲,要是真出了事,瑾母妃要是被波及,那就不好了”
……
“啊——”青樱的尖叫声划破草原的宁静。下一瞬,她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重重往草地撞去。若璃眼疾手快,几乎是本能地在马上探身,伸手死死抓住了青樱的胳膊,想把她拉回来
可青樱虽只有十一岁,坠马的惯性却极大,若璃只觉手臂一阵剧痛,力道顺着胳膊传来,像有股蛮力拽着她往下沉,连自己的身子都跟着失去平衡,身下的白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惊到,前蹄扬起,人仰马翻间,若璃抱着青樱一起重重摔了下去,宝蓝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
……
后头的玉娆正让马儿慢悠悠踱步,瞧见这一幕,惊得瞬间捂住了嘴,声音发颤:“瑾妃娘娘!”
她慌忙催马想往这边赶,可马儿被刚才的惊变吓得连连后退,怎么都不肯往前,急得她直跺脚,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只能朝着坡下大喊:“快来人啊!救救瑾妃娘娘!”
……
看台上瞬间炸开了锅!众人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瑾妃娘娘和青樱格格落马了!快救人啊!”
云林、云香扒着栏杆,急得眼泪直流,拼命喊着“娘娘”“小姐”,声音都哑了,手紧紧抓着栏杆,指节泛白,恨不得立刻冲下台去
傅恒等人疯了般催马,马鞭甩得更急,马蹄扬起的尘土都快遮住视线
苏逸尘、苏逸霄更是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缰绳一扬就往坡下冲,苏逸尘甚至差点没握稳缰绳就让马加速,眼底满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连平时沉稳的气息都乱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阿璃不能有事!”
……
弘昼、弘历调转马头,拼命往回赶,嘴里不停喊着“母妃”,少年人的声音里满是哭腔,带着恐惧与焦急
云宛、娜仁、阿古拉、赤那也急忙勒马回头,小白马的蹄声急促得像擂鼓,云宛发间的银铃都晃得乱响,嘴里不停念叨“娘娘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
胤禛脸色铁青,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实木扶手都似震了震,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厉声对苏培盛吩咐:“快叫御医!立刻!马上!要是瑾妃有半分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苏培盛哪敢耽搁,连滚带爬地往帐外跑,嘴里不停喊着“传御医!快传御医!”
宜修也没了往日的端庄,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眼底满是惊惶——既怕青樱出事,更怕若璃有闪失,若是瑾妃伤了,皇上和苏家那边根本不好交代,皇上更会迁怒于她,到时候她在后宫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弘玢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若璃的方向急声喊“母妃”,脚步都想往台下迈,却被身旁的侍卫拦住,急得眼眶通红,拳头紧紧攥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
若璃抱着青樱从马背上摔下,顺着坡势滚了几圈,身上的宝石蓝织金裙被草屑、石子划破,裙摆处裂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的素色衬裙,浑身像散了架般疼,骨头像是都被摔断了,尤其是左腿,更是疼得钻心
意识渐渐模糊,耳边的惊呼声、马蹄声、哭喊声越来越远,最后只虚弱地喃喃说了句“好疼”,便彻底晕了过去,头歪在一旁,发丝沾满了泥土与草屑,脸色苍白得像纸
而青樱因被若璃紧紧护在怀里,相当于被当了“肉垫”,只摔散了头发,脸上沾了些草屑,身上连点擦伤都没有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晕过去的若璃,脸色惨白,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忘了,嘴唇哆嗦着,嘴里只会机械地重复:“瑾妃娘娘……瑾妃娘娘…………”
……
苏逸尘翻身下马时几乎是踉跄着扑到若璃身边,动作却不敢有半分粗鲁,生怕碰疼她,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沾了草屑与泥土的草地上扶起,指尖碰到她被划破的宝石蓝织金裙摆,感受到布料下温热的体温,声音都在发颤:“璃儿!璃儿你醒醒!看看大哥!别吓大哥!”
他怕碰疼若璃的伤口,连托着她后背的手都轻轻悬着,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沾了尘土的发梢,眼底满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与心疼,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苏逸霄也紧随其后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探向若璃的鼻息,又飞快摸了摸她的脉搏——感受到微弱却平稳的跳动,他才稍稍松了口气,额角的冷汗却仍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落在草地上,对着远处赶来的侍卫厉声大喊:“御医呢?先前不是让你们守在附近吗?怎么现在还不来!”
……
傅恒、卓林、明安三人策马冲在最前,翻身下马时连马鞍都没顾上解,立刻疏散围过来的骑手与侍从,傅恒沉声道:“都往后退!给娘娘留空地!别挤着娘娘!”
他单膝跪在若璃身侧,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与沾了尘土的发梢,声音沙哑:“娘娘,您撑住,御医马上就到,您别睡……您还说要陪我们看草原的日落呢……”
卓林则快步跑到呆坐在地上的青樱身边,低声询问她是否受伤,见她只是浑身发抖、并未受伤,便让侍从先将她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着,还特意叮嘱侍从“看好格格,别让她再靠近”,转身继续维持秩序,防止人群拥挤碰着若璃
……
阿古拉、云宛、娜仁、赤那也赶了过来,云宛一见到若璃毫无反应的模样,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蹲在旁边不敢碰她,只能哽咽着喊:“瑾妃娘娘……您快醒醒啊……您不是还说要跟我们一起看花海、和我们玩投壶吗……您别睡好不好……”
娜仁也红了眼眶,伸手轻轻碰了碰若璃的衣袖,指尖刚碰到布料就慌忙收回,生怕自己力气大了碰疼她,只能站在一旁掉眼泪
阿古拉与赤那则站在外侧,眉头紧锁,拦住想要往前凑的人,赤那还低声对身旁的侍从说:“快去拿干净的毯子来,给娘娘垫着,别让娘娘躺在凉草地上。”
……
弘昼、弘历骑着马冲过来时,连马都没停稳就翻身跳了下来,弘昼跑得太急,踉跄着扑到若璃身边,拉着弘历的衣袖,眼泪止不住地掉:“四哥,母妃她怎么了?母妃是不是很疼?她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我刚才跟青樱格格较劲,才害了母妃……”
弘历也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没哭,蹲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若璃的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指尖悄悄攥着若璃的衣角,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心里默默祈祷“母妃一定要没事”
……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几名御医被侍卫骑着快马护送而来,药箱在马背上晃得不停,连药箱的带子都快松了
刚到近前,御医们就慌忙翻身下马,提着药箱快步跑到若璃身边,为首的李御医甚至差点被石子绊倒,稳住身形后立刻跪在地上,先伸手搭在若璃的腕上诊脉,手指轻轻搭着,仔细感受脉搏的跳动,又小心翼翼地掀起她的裙摆查看腿伤——只见她左腿膝盖处红肿得厉害,皮肤都擦破了,还渗着血丝,裙摆下的小腿上,也有几处被石子划破的小伤口,渗着细密的血珠,看着触目惊心
……
片刻后,李御医站起身,对着苏逸尘、苏逸霄躬身回话,语气带着几分庆幸,声音却因紧张有些发颤:“回大将军、苏詹事,瑾妃娘娘坠马时左腿受了撞击伤,肺腑也因震荡受了些影响,好在并未伤及筋骨与内脏,只是疼痛太过剧烈才晕了过去,万幸没有致命伤,只需好生休养便能恢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娘娘身上的划伤虽多,却都是皮外伤,待会儿清理干净敷上药膏,几日就能愈合,只是需注意别沾水感染,也别随意挪动伤腿,免得加重伤势。”
苏逸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些许,他小心翼翼地将若璃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生怕碰疼她的腿伤,连脚步都放得极慢,对着苏逸霄说:“快,先把阿璃送回帐中,让御医好好诊治。”
苏逸霄在一旁扶着,时不时托着若璃的腿,两人快步朝着若璃的蒙古包走去,傅恒等人紧随其后,还特意安排了两名侍卫在前头开路,避免有人挡路
……
到了蒙古包内,云林、云香早已闻讯赶来,正拿着干净的软枕与毯子等候,炭火也烧得旺旺的,驱散了帐内的寒气。见苏逸尘抱着若璃进来,两人立刻上前帮忙,云林轻轻将软枕垫在若璃的头下,还特意调整了角度,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云香则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若璃脸上的尘土与草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眼眶通红却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若璃,只能强忍着眼泪
……
李御医提着药箱跟进来,先让侍从打来温水,又取出干净的帕子,然后打开药箱,将银针、药膏、纱布一一摆好,准备为若璃清理伤口、包扎腿伤,还低声对苏逸尘说:“大将军,娘娘现在需要静养,帐内不宜人多,待会儿我给她施针缓解疼痛,再开一副安神的汤药,让她喝了之后好好睡一觉,若是能醒过来,便无大碍了。只是后续几日,还得请大将军多费心照看,督促娘娘按时用药、不要随意动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