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殿内氛围因如月有孕而微妙浮动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规整的脚步声，李玉捧着两份明黄色圣旨，躬身快步走入殿中，声音洪亮却不失分寸：“皇后娘娘，各位主子，皇上有旨。”
满殿嫔妃连忙起身行礼，李玉展开第一份圣旨，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嫔钮钴禄氏，温良端淑，今幸有身孕，特允其享妃位份例待遇，待平安诞下皇嗣后，即晋为妃。钦此。”
……
如月上前一步接旨，指尖触到圣旨的明黄绫缎时，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
她暗自庆幸——这个孩子来得太及时，不仅让她提前享妃位尊荣，更让钮祜禄氏实实在在领先了赫舍里氏与佟佳氏
那两家一个是圣祖爷原配家族，一个是圣祖爷母族，家世何等显赫，可到头来，还是她这个钮祜禄氏更得运道，先一步握住了后宫进阶的关键
……
李玉随即展开第二份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人博尔济吉特氏舒敏，秉性柔嘉，恪恭内职，今晋封为温嫔，迁居翊坤宫正殿。钦此。”
舒敏双手接过圣旨，垂眸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心里清楚，皇上此举并非单纯偏爱，而是要用她背后蒙古科尔沁的势力，悄悄制衡未来诞子后极可能权势更盛的荣妃——后宫与前朝势力向来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这是在维持微妙的平衡
琅嬅听到两道圣旨的内容，悄悄松了口气，先前因如月有孕而提起的心神渐渐回落
她抬眼看向如月，眼底多了几分复杂的审视——如月虽有孕且得享妃位待遇，可背后并无朝堂实权支撑，不过是靠着显赫姓氏
自己虽失了傅恒这个臂膀，却仍是中宫皇后，手里握着后宫统摄之权。这般看来，她们二人处境倒有几分相似，往后在后宫，端看谁能走得更稳、更长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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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感受到琅嬅的目光，面色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未察；张淑怡、明慧与毓秀则默默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摆或帕子——如月得势、舒敏晋封，后宫格局又变，她们需得重新掂量往后的立场与分寸
青樱与意欢悄悄对视一眼，从彼此眼底看到了相同的明悟：皇上这两道圣旨，既给了如月恩典，又用舒敏的晋封加以制衡，心思缜密得很，往后后宫怕是更要注重“平衡”二字了
鸢尾却没在意这些暗流，她无聊地拨弄着发间蓝紫萤石鸢尾步摇，珠串叮当作响
她满脑子都在盼着明年五月中旬快点到来——到时候后宫众人会去圆明园避暑，她就能见到太后娘娘了，还能再跟着太后看矢车花海、吃桂花木薯珍珠丸子，至于后宫谁晋位、谁制衡，与她无关
巴林湄若与海兰则悄悄交换了个欣喜的眼神。湄若眼底满是笑意，轻轻晃了晃腕间的碧玺手镯
海兰也微微点头，唇角噙着浅淡的弧度——舒敏晋为温嫔，又同属蒙军旗，往后蒙军旗在后宫的声量，总归是更足了些，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
冷清秋坐在末席，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将每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暗自梳理：眼下后宫派系已十分明显——娴妃青樱、舒妃意欢、慧妃晰月、玉贵人鸢尾，皆是亲近太后娘娘的；纯嫔绿筠、敏贵人白蕊姬，也常与太后一派走动
荣嫔如月、宜贵人明慧、张淑怡、睦嫔毓秀，还有刚了却恩怨的李昭华，大多是独自立足，不明显依附某一方
而颖贵人巴林湄若、新晋的温嫔舒敏与愉嫔海兰，则同属蒙军旗，彼此间多了层天然的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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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嬅看向舒敏时，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意，语气也温和了几分：“恭喜了，温嫔妹妹。”她心里门儿清，博尔济吉特氏无法威胁中宫，且家族势力多在草原，对自己的皇后之位构不成半分威胁，舒敏晋嫔，反倒能帮着制衡如月，这是她乐见其成的
舒敏闻言，微微颔首回礼，语气恭敬却不失分寸：“谢皇后娘娘。”
她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眼底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仿佛晋位之事不过是寻常流程
殿内众人或道贺、或沉默，李昭华却始终端坐在位上，指尖轻搭茶盏边缘，神色平静得仿佛眼前的晋封与自己无关——于她而言，恩怨已了，后宫的起起落落，本就不是她在意的事
角落里的冷清秋却没这般淡然，她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海青色旗装的衣角，心底已开始默默盘算：如今后宫众人或晋位、或得宠，唯有自己还停留在答应之位，无家世撑腰，无子嗣傍身，若不寻个稳妥的法子，怕是要一直困在这末席
她悄悄抬眼扫过殿内，琢磨着该如何抓住机会，从答应一步步往上走，至少也要挣个嫔位，才算在后宫有了立足之地
……
养心殿内室静得只余窗外落雪的轻响，窗边软榻上铺着层细软的淡紫狐裘，绒毛蓬松地裹着榻沿，将冬日的寒气挡得严严实实
弘历一身星蓝色蜀锦绣月下深蓝矢车菊花纹束腰常服，衣料上的矢车菊在烛火下泛着暗哑光泽，他半躺在榻上，后背靠着绣满云纹的软垫，修长手指间盘着串绿松石十八子，颗颗珠子磨得莹润，清隽俊朗的眉眼微闭，似在养神，又似在琢磨心事
……
“今年除夕，你和睦嫔把宫里的事安排好。”良久，弘历才睁开眼，语气淡然得像在说寻常琐事，“朕今年除夕不在宫里，会去圆明园万方安和陪皇额娘。”
坐在下方软凳上的琅嬅立刻直起身，脸上露出温顺的笑意，微微颔首应道：“臣妾知道了，定不会让宫里的事扰了皇上与皇额娘的兴致。”
她指尖悄悄攥了攥帕子，却没敢多问半句——她清楚，皇上去万方安和的心意，从不会因旁人而变
……
弘历的目光落在琅嬅身上，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冷厉的厉色，心头暗忖：富察傅恒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借着降职给了李明瑞交代，堵住了朝臣的嘴，又能名正言顺去圆明园守着若璃，连半点掩饰都没有
富察氏的女人贪慕中宫之权，男人倒贪图儿女情长，呵，他傅恒若是敢对若璃有半分不轨，哪怕若璃护着他，自己也绝不会轻饶！
……
就在这时，李玉轻手轻脚走进来，双手捧着个掐丝珐琅嵌螺钿香盒，盒身的缠枝纹缀着细碎螺钿，在烛火下闪着微光
“皇上，这是西域进贡的蜜合香，共两盒，先前送去万方安和给太后娘娘。”李玉躬身回话，声音压得极低，“太后娘娘用不了这么多，特意让奴才把剩下这盒送来，让皇上留着赏人。”
弘历抬了抬下巴，示意琅嬅接过：“拿着吧，这是皇额娘赏的，别辜负了她的心意。”
琅嬅起身上前，双手接过香盒，指尖触到盒身的凉意时，心头却咯噔一下——她早听过这蜜合香的特性，香气醇厚绵长，一旦沾在衣料上，三五天都散不去，太后娘娘将这香赏下来，其意难测
她很快收敛心神，脸上重新堆起恭谨温和的笑意，屈膝行礼道：“多谢皇上，也请皇上替臣妾多谢皇额娘的恩典，臣妾定会好生收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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