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功夫转瞬即逝，云舒领着换好衣裳的翠浓重新走进院来
只见翠浓身着一袭西域风情的舞裙：里层是蓝金色织金面料，裙摆缀满细碎的贝母片与红珊瑚珠，走动时簌簌作响，泛着细碎的珠光
外层罩着一件亮蓝色束腕广袖衫，袖口绣着缠枝莲纹样，随风轻晃时像极了展翅的蓝蝶
头发也梳成了灵蛇髻，斜斜系着一条蓝金相间的发带，衬得原本清秀的面容添了几分异域的明艳，与方才那个怯懦的宫女判若两人
“好！这身衣裳衬得你格外亮眼，倒真有几分西域美人的风情！”若璃看得欢喜，忍不住拍手赞叹
冷清秋坐在一旁，指尖死死攥着帕子，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这舞裙一看就是太后平日里备着的赏玩之物，竟轻易给了翠浓，这般待遇，是她求了许久都没得到的
苏承翊望着翠浓的装扮，低笑出声，目光却悄悄转向若璃；弘历也跟着勾了勾唇角，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视线始终落在若璃脸上
……
海兰与薛宝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这翠浓，倒是真会借势
翠浓深吸一口气，凭着幼时记忆里的零碎片段，缓缓起舞
她体态轻盈，旋转时裙摆飞扬，贝母片与珊瑚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广袖翻飞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西域舞蹈特有的灵动与张扬，倒真有几分模样
苏承翊余光瞥见若璃盯着翠浓的腰肢看，眼神都直了，忍不住低笑出声，心底却莫名窜起一丝不悦——姑母的注意力，就这么被这宫女勾走了？
弘历也注意到若璃的目光，指尖悄悄收紧，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皇额娘倒是看得投入
……
海兰与薛宝钗看得津津有味，只当是看了场新奇的热闹
冷清秋平复了许久，才压下心底的妒意，冷眼看着场中起舞的翠浓——她跳得再好又如何？
皇上连余光都未曾分给她，这般费力讨好，终究是一场空
……
“倒是真有几分本事，这楼兰舞跳得灵动，《梨花词》也唱得有韵味。”
若璃眼底的笑意漫到眉梢，指尖轻轻搭在秋千绳上，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通透，“你连着露了两项才艺，心里定是有想求的事，不妨直说。”她看得明白，翠浓这般卖力表现，绝非只为博一句夸赞
翠浓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松了松，方才起舞时，她余光不知扫了弘历多少遍，可那道沧浪色身影始终稳坐石凳——衣上银线绣的皎月与山影在晨光里若隐若现，他目光却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半分
帝王的冷漠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最后一丝攀附的念头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屈膝行礼，声音比先前多了几分笃定：“回太后娘娘，奴婢不求别的，只求能入圆明园凝露苑乐坊，哪怕只是做个洒扫的宫女，奴婢也心甘情愿。”
这话一出，冷清秋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倒是个识时务的，知道帝王这边走不通，便转头求乐坊的出路，比那些死缠烂打的蠢货聪明些
海兰与薛宝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默契——翠浓既无显赫家世，又没讨得皇上青睐，入乐坊凭本事立足，倒真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
若璃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凝露苑乐坊啊……倒也是个好去处。”
她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认真，“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乐坊有乐坊的规矩，不看身份背景，只认真本事。我让你进去，也只能从最基础的宫女做起，整理乐器、跟着学基本功，什么时候把身段、乐理练得让乐坊掌事点头了，才能做个普通舞女。这样的安排，你可愿意？”
翠浓眼底瞬间亮了起来，她怎会不愿意？在宫里做宫女，穿的是粗布衣裳，吃的是残羹冷炙，稍有不慎还会挨罚
可圆明园的宫女不一样，更别说凝露苑乐坊——她先前远远瞧过，乐坊里哪怕是最低等的舞女，穿的也是杭绸料子，好些拔尖的姐姐还能得蜀锦、月华纱的舞裙，那些都是凭本事在秋日宴登台换来的体面
她只要肯下苦功，未必不能挣出这样的前程
……
“奴婢愿意！谢太后娘娘恩典！”翠浓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深深叩首，额头触到青砖时，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去吧去吧，”若璃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爽快，“你直接去找总管福生登记，就说我亲口吩咐的，把你分到凝露苑乐坊，让他给你办个出入的腰牌，往后好好跟着学。”
“谢太后娘娘！奴婢定不负恩典！”翠浓再次深深叩首，起身时眼底还亮着雀跃的光，脚步轻快地跟着云舒往院外走，连背影都透着对未来的期许
……
转眼到了傍晚，夕阳的金辉给蓝楹花镀上了层暖光，海兰、薛宝钗与冷清秋也纷纷起身告退
海兰临走前还笑着提了句“过几日再来陪娘娘赏牡丹”，薛宝钗则谢过若璃赠花的心意，唯有冷清秋，自翠浓离开后便少言寡语，行礼时也少了几分先前的急切，只淡淡说了句“嫔妾告退”，便转身离开了
……
院中人走尽，若璃重新晃起秋千，蓝紫色的楹花瓣随着秋千的晃动落在她的发间与裙摆，她忽然侧头看向弘历，眼底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原以为今日能瞧着你添个新儿媳，没成想人家最后选了乐坊，倒是可惜”
弘历闻言轻笑，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花瓣，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衣袖，温声道：“皇额娘净想这些热闹，儿臣的心思，您还不清楚？”
“姑母方才看翠浓跳舞时，眼睛都快黏在人家腰上了，可不是想热闹那么简单。”苏承翊凑过来，语气里满是打趣，故意把“黏”字说得格外重
若璃耳尖瞬间泛红，连忙停下秋千，伸手轻拍了下苏承翊的胳膊，又羞又恼地辩解：“我那是欣赏！欣赏她的舞姿身段！承翊你这孩子，怎么把姑母说得跟登徒子似的！”
弘历在一旁帮腔，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可不是嘛，方才皇额娘的注意力全在她一人身上，连我和承翊都成了背景板，问都没问过我们觉得舞跳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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