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迈入六月上旬,凝露苑的蝉鸣渐渐热闹起来,练舞房里的晨光也格外透亮
翠浓身着一袭宝蓝色杭绸长裙,裙上绣着朵朵含苞的梨花,针脚细腻得连花瓣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随着她抬手转身的动作,裙摆轻晃,宛若梨花沾了晨露
发间换了支同色系的梨花绒花,软绒的花瓣衬得她眉眼间的青涩淡了几分,多了些舞女的灵动气质——这是她升为普通舞女后,第一次换上属于自己的舞裙,每走一步都格外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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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舞房的另一侧,魏嬿婉正伴着古琴声起舞吟唱
她今日穿了身玫瑰粉杭绸绣凌霄花长裙,裙上金线勾的凌霄花芯在晨光里泛着细碎光泽,随着舞步摇曳时,仿佛真有藤蔓在裙摆间攀爬;发间簪着凌霄花绒花与粉珍珠珠花,珠串随转身动作轻晃,添了几分柔媚
“粉蕊低垂娇欲滴,弱柳扶风,似诉心中事……”她的嗓音柔媚婉转,将昆曲的水磨调唱得缠绵悱恻,连眼神都带着戏,仿佛真成了词里那含情带怯的佳人
步法更是精准,碎步轻挪时像弱柳扶风,旋身甩袖时又带着几分灵动,将词里的娇柔与愁绪,都揉进了唱腔与舞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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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练舞的宫女与舞女们都下意识放轻了动作,目光时不时飘向魏嬿婉——她为了稳住秋日宴的登台名额,近来越发刻苦,连昆曲的身段都练得愈发精湛
翠浓也悄悄停下动作,望着魏嬿婉的身影,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裙摆——她知道,自己虽升了舞女,可身边的对手都在卯劲进步,若想在秋日宴上争得一席之地,半点都不能松懈
练舞房的角落里,琳琅正端坐于琴前,指尖轻拨琴弦,清越的琴音便顺着晨光漫开
她身着薄荷绿色杭绸绣栀子花长裙,裙角垂落的流苏随呼吸轻轻晃动,发间栀子花绒花与粉珍珠珠花透着清雅,与她干净的气质相得益彰
“玉骨冰肌映日明,暗香浮动满前庭……”伴着琴音,她开口吟唱,音色独特得像山涧初融的雪水,纯澈中不带一丝杂质,连“夜深犹伴月胧明”的尾音都透着清冷的通透,听得人心神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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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的绮罗则正舒展身姿起舞,桃红色杭绸绣夹竹桃长裙在她旋转时绽成一片绚烂,裙上花朵仿佛活了过来,随着她灵动的舞步在晨光里晃出层层叠叠的艳色
她的动作轻盈又富有张力,时而抬手如拈花,时而旋身如逐蝶,每一个姿态都透着热烈的美感,看得周围人恍若坠入了一场如梦似幻的花境,连目光都忍不住追着她的身影打转
不远处,玉漱的软舞则是另一番风情。她身着樱花色杭绸绣水仙花长裙,裙身素净得像月下的白霜,发间珍珠珠花泛着柔和的光
她的舞步轻缓柔美,腰肢舒展时如弱柳扶风,抬手低眉时又带着几分含蓄的媚意,却丝毫不见妖冶,反倒像从碧波中走出的凌波仙子,清雅中藏着沁人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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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浓站在一旁看着,心底悄然生出几分紧迫感——原来自己的四个对手,竟各有各的厉害:
琳琅的琴音吟唱干净通透,绮罗的舞蹈绚烂如梦,玉漱的软舞媚而不妖,还有魏嬿婉精湛的昆曲身段
她攥了攥裙摆,暗自下定决心:往后更要加倍刻苦,才能在这激烈的竞争里,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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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练舞房的热闹不同,花草房的暖房里满是清甜的花香,阳光透过玻璃顶洒下来,在地面映出细碎的光斑
南星身着一袭杏色杭绸长裙,裙上绣着朵朵浅粉杏花,针脚细腻得连花蕊都清晰可见
发间簪着支银质喜鹊珠花,喜鹊翅膀上的碎钻随动作轻晃,衬得她眉眼格外温柔
她正蹲在地上,目光专注地盯着面前花盆里的风铃花——淡紫色的花苞鼓鼓的,像一串串即将敲响的小铃铛,透着娇憨的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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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姐姐,还在看这风铃花呀?”门口传来清脆的声音,只见飞燕抱着一盆落日珊瑚芍药走进来,她身着碧色杭绸宫女服饰,裙摆沾了点泥土,却丝毫不显狼狈
她将花盆轻轻放在旁边的花架上,凑到风铃花前打量,语气里满是好奇,“这风铃花的模样可真别致,淡紫色的花苞看着软乎乎的,开了肯定好看。”
南星闻言轻笑,指尖轻轻碰了碰风铃花的花苞,语气里带着几分珍视:“这是太后娘娘特意吩咐照料的花种,自然要多上点心。不过要说好看,太后娘娘肯定更偏爱我先前培育的蓝色、粉紫色大飞燕,还有那些黄玫瑰——你瞧,娘娘万方安和的院子里,不都种满了嘛。”说起自己培育的花,她眼底满是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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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好看,可这风铃花种,毕竟是冷贵人送太后娘娘的呀。”飞燕撇了撇嘴,语气里藏着隐约的不喜欢,连提起“冷贵人”三个字时,都不自觉皱了皱眉
南星有些不解地看向她:“飞燕你怎么了?咱们花草房平日里不怎么直接接触那些来园子里避暑的嫔妃,也就接触太后娘娘,或是哪位嫔妃要赏花,让咱们送几盆过去,才会有交集,你怎么对冷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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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落在飞燕刚放下的落日珊瑚芍药花盆上,话锋一转:“对了,你这盆落日珊瑚是要送去武陵春色哪位嫔妃那儿?我记得太后娘娘前些日子,只特意嘱咐赠了怀袖香牡丹给愉嫔娘娘、火耀金丹牡丹给明嫔娘娘”
其他新品种的花,都是专供给万方安和,就像菊花卧凉烟、梨云杏雨、东篱珊瑚那些,除非太后娘娘开口让赠,才会送
“哪儿是送啊,是还回来的!”飞燕把花盆往南星面前挪了挪,解释道,“五月底的时候,武陵春色的十几位嫔妃不是办了场宴会嘛,当时特意来借了几盆落日珊瑚去装点。我今日去拿回来的时候,冷贵人瞧见了,还露出一副微微惊讶的模样——你说怪不怪?连皇后娘娘、舒妃娘娘见了都没觉得惊讶,就她反应大,好像从没见过这花似的。”
“我先前还以为,你这是要送去昭贵人那儿呢。”南星闻言笑了笑,伸手拂去花盆边缘的碎土,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毕竟昭贵人向来喜欢这些新奇花草,太后娘娘每次培育出新品种,也总会特意赠她几盆,让她院里添些生机。”
她又看向那盆落日珊瑚,语气里多了几分对自己培育成果的骄傲:“冷贵人会惊讶也正常,这落日珊瑚本就是我去年冬天才琢磨着培育出来的新品,今年春天才第一次大批量盛开,一天之内能变四色,她没见过,觉得新奇也不奇怪。”
“新奇归新奇,我瞧着她那态度,倒不像是单纯新奇。”飞燕撇了撇嘴,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猜测,“我听别处宫女闲聊说,上月冷贵人去太后娘娘那新院子,连着吃了两回闭门羹;后来她身边的翠浓,又凭着会唱会跳进了凝露苑乐坊,说不定是心里不痛快,才连带着对这花的态度都带了点别扭呢。”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补充道:“说起来也稀奇,那半月皇上明明天天都在万方安和陪着太后娘娘,苏将军也在,明眼人都知道那院子是想图个清净,她偏要一趟趟上门,可不是自讨没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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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真别说,那翠浓可真厉害!”飞燕话锋一转,语气里满是赞叹,凑到南星身边压低声音,“我前儿听凝露苑乐坊的姐妹说,她的天赋比魏嬿婉还要出众——魏嬿婉当初从宫女升成舞女,足足花了一个月,可翠浓只用了半月就做到了,听说乐坊的嬷嬷们都夸她是块好料子呢!”
南星笑着直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碎土,好奇地问道:“听你这语气,除了翠浓的事,还有别的新鲜事?到底什么喜事,让你这么神神秘秘的?”
“哎呀,是针线房的喜事!”飞燕眼睛一亮,声音都轻快了几分,“昨儿太后娘娘赏了针线房两匣子宝石,红的、绿的、蓝的都有,瞧着就值钱!不过这还不算重点——重点是针线房有个叫三好的绣娘,前些日子设计了重明鸟与竹枝的图纹,给太后娘娘做了件白狐裘氅衣。掌事姑姑把氅衣送到万方安和时,太后娘娘一看就喜欢得不行,当场就赏了那绣娘一朵葡萄藤珠花呢!”
“重明鸟配竹枝?这图纹确实独特。”南星闻言也点头赞同,眼底带着几分欣赏,“重明鸟象征祥瑞,竹枝又显清雅,绣在白狐裘上,既贵气又不张扬,难怪太后娘娘会喜欢。这三好绣娘的心思,倒是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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