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庄府的院落厢房里，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案上，庄寒雁身着湖水蓝云锦绣大雁袄裙，裙身大雁纹样舒展如欲展翅，发间蓝水晶透雕云雁簪与珍珠发钗相衬，清雅中透着素净
她正站在案前，指尖轻轻摆弄着白瓷瓶里的红梅枝——那是元日从玉翠楼回来后特意折的，如今仍开得鲜活，艳色映着素白瓷瓶，格外雅致
……
“大姐~”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伴着轻快的脚步声，庄宇珊小跑着冲进厢房
她穿一身焦橙云锦绣秋海棠袄裙，裙角秋海棠开得热烈，发间金累丝海棠花步摇随动作轻晃，链穗簌簌作响，满是少女的活泼
庄寒雁侧过身看向她，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以往妹妹来找自己，多是要抢首饰或讨点心，今日这般兴冲冲的模样倒少见，她轻声问：“怎么了？可是又想要什么东西？”
庄宇珊却没像往常一样直奔主题，反而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抿了一口暖身，才带着几分看热闹的语气说：“大姐，你猜我方才去街上碰见谁了？是郭络罗明玉！你还记得元日她在玉翠楼，当着那么多贵女的面求太后给她和崔大人赐婚的事吧？丢了那么大的脸，她居然还好意思出来逛玉翠楼，我远远瞧见，都觉得替她尴尬！”
……
说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个锦盒，打开放在桌上——里面赫然是一支蓝碧玺云雁步摇，碧玺的幽蓝剔透，雁翅纹路精致，正是元日庄寒雁在玉翠楼看中却没敢选的那支
庄寒雁愣住了，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红梅枝，眼底满是诧异，看向庄宇珊：“这……”
庄宇珊见她这反应，忍不住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不自在的别扭：“你别多想啊！要不是你元日从玉翠楼回来，还记着给我带了支红珊瑚珠双海棠步摇，我才不会特意留意这支步摇呢！想着你先前好像喜欢这类样式，就顺手买了给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她不等庄寒雁回应，便站起身快步往外走，耳尖却悄悄泛了红——其实她早就注意到，元日在玉翠楼时，姐姐盯着这支步摇看了许久，只是没好意思说
庄寒雁望着妹妹匆匆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桌上的蓝碧玺云雁步摇，眼底的诧异渐渐化作一丝柔和
她伸手拿起步摇，指尖触到冰凉的碧玺，心里却泛起几分暖意——原来一向娇纵的妹妹，也会悄悄记着自己的喜好
……
霜风初起，程府一处院落的窗下，晨光温柔地洒在案头宣纸上
程少商身着水蓝云锦绣梅花纹袄裙，裙上梅花绣得疏朗雅致，似沾着晨露般鲜活
她正伏案临摹一首词，笔尖在素笺上缓缓游走，写下若璃早年所作的《清平乐·咏菊》：“霜风初到，菊绽篱边道。嫩蕊含香迎露笑，独领秋光多少。曾邀陶令同斟，亦随雁影沉吟。岁岁寒秋盛放，心中自有高心。”
这词是哥哥程少宫特意为她誊写的，字迹工整，纸页间还留着淡淡的墨香
临摹到“心中自有高心”一句时，程少商指尖顿了顿，抬手轻轻摸了摸发间的雪梅映月簪——银质簪身的梅枝依旧精巧，枝头珍珠泛着莹润光泽，正是那日玉翠楼里太后娘娘亲手赏她的
想起太后温和的笑意与那句“该笑一笑才是”，她眼底不自觉地漾开浅笑，笑意里藏着几分经历委屈后愈发坚定的韧劲
“嫋嫋。”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程少宫提着个布包快步走进院，目光落在案前的妹妹身上，语气里满是笑意，“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他将布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是两匹崭新的提花缎料子，一匹是娇嫩的莲瓣红，似初绽的红莲般明艳；另一匹是清透的天水碧，像雨后的天空般澄澈
“这是给你的新料子，”程少宫指着料子，细细解释道，“虽说比云锦略逊一筹，但你摸摸这质地，软乎乎的贴身穿肯定舒服，而且这颜色多好看啊，莲瓣红衬得你肤色亮，天水碧又显你气质清雅，做两条袄裙正合适。”
程少商放下笔，伸手轻轻抚过料子，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心里暖暖的
她抬眸看向哥哥，眼底的笑意更浓，声音里满是真切的欢喜：“嗯，真好看，谢谢哥哥。”院落里的晨光落在两人身上，伴着案头的墨香与料子的柔光，满是寻常兄妹间的温馨
……
乾隆八年二月中旬上午，圆明园万方安和的暖意已悄悄漫过檐角，檐下悬着的冰棱融了大半，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光
若璃斜倚在万方安和后山楼阁三楼的贵妃榻上，一身枣泥红星罗缎大袖衬得她肤色莹润——袖身绣着连片竹林，墨绿丝线勾出竹节的韧劲，竹枝间缀着银线绣的小风铃，铃舌嵌着细巧的珍珠，风从窗缝溜进来时，铃穗轻轻晃动，似有细碎铃声漫开
下身的琥珀金交领束腰长裙更显精致，裙角暗纹是月莲与云纹交织，走动时裙摆轻扬，像裹了层流动的金光
她的随云髻上，点翠镶红玛瑙凤头步摇最是惹眼，凤喙衔着的红玛瑙珠随呼吸轻晃，映得鬓边蓝玛瑙玫瑰花簪愈发鲜活——蓝玛瑙花瓣圆润饱满，花蕊缀着米粒大的碎钻，与耳畔碧玺碎钻耳坠相映成趣，抬手时，腕间珍珠手镯泛着柔润光泽，每一处细节都透着鲜活的贵气
若璃支着下巴趴在窗边，目光往下望去：楼下的万方安和四面环水，卐字屋的飞檐映着晨光，四道游廊蜿蜒至岸边，廊下挂着天青纱帘随风轻拂
沿岸边的矢车菊已悄悄绽了些花苞，淡紫、浅蓝的花瓣裹着细雪般的绒毛，星星点点铺在绿草丛中，像撒了把碎宝石，再过些时日，便能连成一片烂漫花海
楼阁里挂着的象牙嵌彩宝百蝶穿花垂帘正晃着，她指尖轻轻拨弄着帘穗——象牙帘架雕着菊纹，每只蝴蝶都用不同彩宝镶嵌，红碧玺作翅尖，白珍珠当蝶身，淡蓝琉璃缀成触须，风一吹，彩蝶似要振翅飞出，映着窗外来的晨光，满室都是跳动的光斑
若璃望着这蝶影纷飞的模样，眼底漾开浅笑，连指尖都跟着轻轻晃了晃，像在跟蝴蝶玩闹
……
“趴了这许久，不累么？”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苏逸尘缓步走近，他身着黑金织金缎绣兽纹束腰劲装，墨色劲装衬得身姿愈发挺拔，衣上兽纹用金线细细勾边，在光下若隐若现，腰间系着的墨玉带挂着枚白玉佩，走动时玉珮轻响，添了几分沉稳
他在贵妃榻边坐下，指尖轻轻拂过若璃落在榻沿的发丝，语气里满是疼惜：“昨儿你还说晨起时有些乏，这会儿又盯着窗外瞧个没完，不如靠着枕垫睡一会？我守在这儿，等你醒了，再带你去看岸边新绽的矢车菊。”
“大哥……”若璃从贵妃榻上侧过身，手肘轻轻抵着软垫，眼尾还沾着几分未散的慵懒，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的棉花，尾音带着点孩童般的依赖，“要陪。”
苏逸尘望着她惺忪的眉眼，眼底的笑意瞬间漫开，顺着榻沿轻轻侧躺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她轻揽进怀里——掌心贴着她枣泥红罗缎的衣袖，不敢用半分力气，只轻轻拢着，像护着易碎的暖玉。“大哥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守着你，睡吧。”
……
若璃往他怀里蹭了蹭，鼻尖挨着他劲装领口的织金兽纹，熟悉的气息裹着暖意漫过来，原本还轻轻眨动的眼睫渐渐垂落，没一会儿，呼吸便变得平稳绵长，显然是困得睡熟了。
苏逸尘低头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边散落的碎发，动作轻得怕扰了她的睡意。他小心地抬手，先将她发间的点翠镶红玛瑙凤头步摇缓缓卸下——凤喙衔着的红玛瑙珠还泛着莹润光，他捏着簪柄，轻轻放在榻边的描金托盘里
又伸手取下那支蓝玛瑙玫瑰花簪，将碎钻与玛瑙花瓣避开她的脸颊，慢慢放在步摇旁
待两支首饰都安置妥当，他才轻轻将她散落在颈间的长发拨到肩后，让她的脖颈彻底放松下来
看着她眉间的舒展，苏逸尘眼底的温柔更浓，只静静维持着揽她的姿势，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稳
身着碧山色蜀锦绣雁纹束腰常服的苏逸霄轻步踏上三楼楼梯，靴底碾过木质台阶，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走到阁门旁，指尖轻轻撩开半幅象牙嵌彩宝垂帘，目光越过晃动的蝶影，落在榻上相拥而眠的身影上，便放轻了动作，只压低声音朝苏逸尘问道：“睡了？”
得到苏逸尘无声的颔首后，他才缓步走进阁内，目光落在若璃熟睡的脸上——她眉睫轻垂，唇角还带着丝浅淡的笑意，想来是睡得安稳
苏逸霄从臂弯里取下叠得整齐的雀金裘薄毯，小心翼翼地展开，避开苏逸尘的手臂，轻轻盖在若璃身上，薄毯上细密的绒毛贴合着她的肩线，将暖意裹得妥帖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一旁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坐下，顺手端过案上早已温好的海棠花饮——玛瑙盏里的茶汤泛着浅粉光泽，还飘着两片完整的海棠花瓣
苏逸霄浅啜一口，清甜的花香混着暖意漫过舌尖，他靠着椅背，双腿随意交叠，目光偶尔落在榻上的若璃身上，眼底满是纵容的笑意，周身的气场也跟着松弛下来，竟也透出几分与这开春适配的慵懒
……
云卷轻步引着楚云深走上三楼，指尖还虚虚护在身侧，怕脚步声惊扰了阁内安稳的气息——每月给太后请平安脉的时辰，向来要格外留意分寸
楚云深身着青绿杭绸绣雪落竹枝常服，衣摆轻扫过台阶，几乎没带出声响
刚进阁门，便对上苏逸霄望来的目光，他微微颔首致意，随即循着示意轻步撩开半幅象牙垂帘，避开晃动的彩蝶饰件，悄无声息地走到贵妃榻边，在早已备好的软凳上坐下
苏逸尘动作轻柔地将若璃的手腕从雀金裘薄毯里托出，小心避开她散落的长发，还特意将自己的掌心贴在她腕间暖了片刻，才轻轻放在铺好的软绢上
楚云深垂眸看向若璃熟睡的面容——她眉睫轻颤，颊边还沾着缕碎发，睡得安稳又恬静，眼底不自觉漫开一丝柔和的笑意
他指尖轻搭在她腕间，指腹细细感受着脉搏的跳动，温热的触感下，脉象平稳有力，气血流转间不见半分滞涩，显然身子底子愈发扎实
……
不过片刻，他便轻轻收回手。苏逸尘立刻将若璃的手腕拢回薄毯里，仔细掖好边角，生怕寒气侵入
楚云深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与榻边保持着得体距离，才压低声音对苏逸尘、苏逸霄说道：“苏大将军与苏大学士放心，娘娘脉象平稳，气血通顺，近来调养得宜，身子康健得很。”
苏逸霄端着海棠花饮的手顿了顿，闻言轻轻点头，眼底的关切也随之松了几分，指尖还无意识地摩挲着盏沿——只要她安好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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