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八年四月二十二日寿宴第一天
九州清晏的正殿内,鎏金宫灯高悬,映得殿内流光溢彩。中央圆台上铺着素色云锦薄毯,毯边缀着细碎的珍珠流苏,微风拂过便轻轻晃动,似有星光落在台间
婴宁身着桃夭色与水蓝色渐变软烟罗广袖襦裙,裙身绣满的百花彩蝶似要振翅飞出——桃夭色裙摆如春日朝霞,渐至水蓝色裙裾似溪涧清波,银线勾边的蝶翼缀着细巧的萤石碎粒,随着她的舞步泛着细碎光泽
她身姿灵动如柳,领着四位身着水蓝杭绸绣百花长裙的舞女,踩着昆曲的节拍旋身、踮脚,时而如蝶穿花丛,时而如柳扶风,将春日百花盛放的景致演得活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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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侧的魏嬿婉,一身橙色渐变凤尾纱广袖长裙格外夺目——裙身从浅橙渐至深橘,似落日熔金,裙角绣着的凌霄花缠绕着金线藤蔓,垂落的纱袖随唱腔轻扬,宛若凌霄花枝舒展
她开口吟唱若璃早年所作的《蝶恋花·海棠》,嗓音柔媚婉转,从“粉蕊低垂娇欲滴”的娇柔,到“一晌繁华容易逝”的轻叹,句句都含着细腻的情思,与婴宁的舞姿相得益彰,引得殿内众人纷纷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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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席位排布得井然有序:东侧命妇与贵女们团坐,裙摆叠着裙摆,似一片流动的锦绣;西侧臣子与公子们端坐,衣袂间透着沉稳气度
北侧宗亲女眷与蒙古王公相邻,偶尔低声谈笑,满是和睦;南侧琅嬅、意欢等十几位嫔妃并肩而坐,宫装华美,气质各异
弘昼、苏逸尘、苏逸霄、苏承翊、苏承安则聚在西侧偏席,目光不时扫向台上,偶尔交换几句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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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首宝座上,弘历身着明黄织金蟒纹常服,神色温和地看着表演
若璃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手里捏着块玫瑰糕,糕体泛着淡淡的粉,咬下时还能尝到细碎的玫瑰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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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台间的舞与歌,眼底满是笑意
“哇,婴宁姑娘那身渐变裙也太好看了吧!”东侧席位上,宋一梦悄悄拉了拉身旁宋一汀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眼底却闪着惊艳的光,“桃夭色转水蓝,像把春日的朝霞和溪水都穿在了身上,还有那些彩蝶绣纹,动起来真跟要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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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汀也跟着轻轻点头,目光落在魏嬿婉的裙摆上,语气里满是赞叹:“魏姑娘的橙色凤尾纱也绝!渐变得特别自然,绣的凌霄花还缀着金线,配上她柔媚的唱腔,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凌霄仙子,跟婴宁的舞配在一起,看得人都移不开眼。”
周围几位贵女闻言,也纷纷小声附和,目光里满是对台上服饰与表演的喜爱,殿内的氛围既庄重又透着鲜活的欢喜,将寿宴第一天的热闹稳稳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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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席位上,方夷捧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上首——那便是传闻中蹴鞠投壶一绝的太后娘娘
若璃身着一袭宝红色绣牡丹交领齐腰襦裙,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上身宝红天香绢交领上襦,料子泛着赤霞般的流光,襟间金线绣就的牡丹栩栩如生,花瓣层叠似沾着晨霜轻轻颤动,花蕊处还嵌着颗颗圆润的珊瑚珠,衬得肤色愈发莹白
下身同色齐腰裙绣着暗纹缠枝,走动时裙摆轻扬,缠枝纹样似有生命般流转
她的随云髻上,月华星辰珠花缀着细巧银链,一动便有碎光闪烁,九凤朝阳钗的凤羽用碎钻铺就,喙衔明珠垂在额前;耳畔碎钻耳坠轻晃,腕间红珊瑚手串泛着温润光泽,正捏着块玫瑰糕小口咬着,眉眼弯弯,灵动得全然不像高高在上的太后,倒似春日里最鲜活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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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这么年轻啊?”方夷看得有些发怔,下意识喃喃出声,语气里满是惊讶——他总以为皇室长辈该是端庄严肃的模样,从没想过会是这般鲜活明艳的姿态
话音刚落,他后脑勺便被轻轻拍了一下,转头见父亲方元初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压低的叮嘱:“不许无礼!别老盯着太后娘娘瞧,好好坐着,守好规矩。”方夷吐了吐舌,连忙收回目光,却忍不住在心里暗叹:太后娘娘比话本里写的仙女还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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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身着竹绿云锦绣菊纹束腰常服的崔晏,也悄悄抬眸望向上首
目光掠过若璃鬓边的珠花、腕间的珊瑚手串,落在她咬着玫瑰糕的浅笑眉眼上,他飞快垂眸,唇角却不自觉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今日的她,比园子里盛放的牡丹还要夺目,那份鲜活灵动,让他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将这份心动悄悄压在心底,只敢用眼角余光,偶尔捕捉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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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秣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上首,见若璃眉眼灵动、笑意温和,方才因“罪臣之后”而生的犹豫渐渐消散——这般鲜活通透、待人亲和的模样,确实如父亲临终前所说,是个心软的人,他心底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半块
就在这时,殿内突然响起一阵带着异域风情的琵琶声,琴弦轻拨间似有风沙漫过,又藏着几分西域的灵动。若璃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玫瑰糕,笑着对身旁的弘历说:“这调子,定是翠浓要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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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闻言轻笑,顺手端过一旁玛瑙盏里的蔷薇露,递到若璃手边,语气里满是细致的叮嘱:“皇额娘先喝点润润口,方才吃了两块玫瑰糕,小心噎着。”
若璃接过盏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仰头抿了一口,清甜的花香在舌尖化开,暖意顺着喉咙漫到胃里,舒服地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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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众人的目光早已齐刷刷投向戏台中央——翠浓正缓步立于台间,一身装扮既娇俏又带着异域风情
上身嫩黄杭绸紧衫贴合身形,衫上绣满素白梨花,花瓣边缘缀着细碎的贝母,在宫灯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微光,似梨花沾了晨露
下身亮蓝色杭绸长裙垂至脚踝,裙摆同样绣着梨花,却改用螺钿镶嵌,走动时螺钿随舞步轻晃,似有星光落在裙角,亮眼却不张扬
外搭的亮蓝色束腕广袖衫轻薄如雾,随动作展开时,竟似有蓝色流光流转;她梳着灵蛇髻,簪着两朵雪白的梨花绒花,蓝金双色发带垂至肩头,腰间系着的银铃随着每一步起落,漾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与琵琶声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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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渐起,翠浓的舞步也随之展开。她身姿曼妙如春日新柳,却在柔媚中藏着几分劲道——旋身时,蓝色广袖如蝶翼振翅,裙角螺钿闪着细碎光
踏节时,脚步轻快如雀跃,腰间银铃与琵琶声完美契合;偶尔仰头清唱,声音清绝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怯意,将楼兰舞的奔放与女儿家的娇柔揉得浑然一体,看得殿内众人纷纷屏息
台侧的苏禾,身着扶光色天香绢长裙,裙上绣着月下昙花——银线勾出昙花绽放的姿态,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光晕,似月下悄然盛放的景致
她怀抱着那把彩翠金蝶古琵琶,指尖在弦上灵活游走,时而急促如风沙骤起,时而舒缓如流水潺潺,一手登峰造极的琵琶技艺,为这场楼兰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整个表演愈发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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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舞也太好看了吧!”东侧贵女席上,宋一梦忍不住低呼出声,眼底满是惊叹,连手里的茶盏都忘了端
宋一汀也看得目瞪口呆,轻轻点头,语气里满是赞同:“翠浓姑娘的舞步又柔又有劲儿,苏禾姑娘的琵琶也太绝了,两人配在一起,简直像真的看到了西域的风景!”
乌雅乌云珠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目光紧紧锁在台上,眼底满是赞赏;佟佳玉录玳也忍不住轻声感叹,连带着对翠浓的衣饰都多了几分留意
庄寒雁与庄宇珊并肩坐着,姐妹俩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艳;薛宝琴与钮钴禄如霜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舞步的妙处,眼底闪着欢喜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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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妃席上,黛玉与意欢、鸢尾也看得入神——黛玉轻轻颔首,赞其“意境绝佳”
意欢望着台上,忍不住感叹“技艺与心意都到了”;鸢尾更是直接,小声拍着掌,连说“太精彩了,比话本里写的还好看”
蒙古王公席上,巴林云宛与娜仁更是直接拍起了手,娜仁笑着对身旁的巴林云宛说:“这楼兰舞真是少见的精彩!比咱们草原上的舞多了几分细腻,看得人心里都跟着亮堂!”巴林云宛也连连点头,目光里满是对这场表演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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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席的角落,魏紫正托着茶盏走神,目光无意间扫过公子席,却猛地顿住——不远处的方夷身着黑红云锦宝相花纹束腰劲装,墨色劲装衬得身姿挺拔,十七岁的少年眉眼俊朗,单手漫不经心地转着青瓷茶盏,阳光落在他发梢,竟透着几分耀眼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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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握着茶盏的指尖悄悄收紧,耳尖莫名泛了红——她在冀州见多了武将子弟,却从没见过这般兼具英气与少年感的模样,心里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慌乱,连方才对裴月瑶的那点芥蒂,都暂时抛到了脑后
方夷本在留意台上翠浓的舞步,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下意识循着感觉望过去——只见魏紫身着嫣红牡丹长裙,正望着自己,眼底的情绪藏都藏不住
他挑了挑眉,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淡淡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暗自嘀咕:模样也就一般,比起方才见过的薛宝琴差远了
他又随意扫过贵女席的方向,目光掠过宋一梦的水粉色裙、佟佳玉录玳的紫菀色裙、庄寒雁的水蓝色裙,最后落在薛宝琴身上——她身着蜜合色浮光锦红梅牡丹裙,坐在人群中,哪怕不说话,也自带一种清雅又大气的气质,容色确实是这席间最出众的
方夷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台上,对周遭的目光毫不在意,只觉得还是楼兰舞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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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席上,裴月瑶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公子席,落在齐鹤川身上时,脸颊不自觉泛起浅淡红晕——他身着山岚色云锦绣龟背纹束腰常服,墨色纹路衬得身姿愈发挺拔,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温润,连指尖摩挲茶盏的动作都透着几分雅致
坐在她身侧的裴夫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角悄悄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凑到女儿耳边压低声音轻语:“瞧那公子气度不凡,看着倒是个稳妥人。午后寻个机会,娘帮你问问你父亲,看看是哪家的子弟。”裴月瑶闻言,指尖轻轻攥了攥裙摆的银菊绣纹,垂眸轻轻点了点头,耳尖的红晕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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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的公子席上,文司礼用手肘轻轻拱了拱身旁的年秣,眼神往贵女席的方向递了递,语气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年秣正望着台上的表演出神,被他拱得身形微晃,眉梢轻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几位贵女的视线时不时往公子席这边飘,眼底满是疑惑,用眼神无声询问“怎么了”。
“你没瞧见?”文司礼笑得更欢,声音压得极低,“贵女席的姑娘们,眼神可都在咱们这儿打转呢!年秣,你都快二十了,不如趁这寿宴的机会,挑个合心意的姑娘,讨个媳妇回宣州,也省得家里长辈惦记。”
年秣听着这话,无奈地给了他一肘子,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没接话,目光重新落回台上,心里却悄悄泛起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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