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八年六月下旬
圆明园九州清晏的内室里，冰缸散发的凉意驱散了暑气，案上青瓷盘里的桂花糕还泛着清甜香气
若璃斜倚在窗边的梨花木榻上，身着莲瓣红星罗缎绣雪竹大袖衫齐腰襦裙——裙上雪竹纹用银线细细勾勒，竹叶边缘泛着微光，衬得身姿愈发灵动
……
她手中捧着只绿玛瑙碗，碗里盛着冰镇的桂花冰雪冷圆子，莹白的圆子裹着细碎桂花，用银勺舀起时还沾着冰晶
随云髻上斜插的红翡雕竹节碧玺步摇，垂落的碧玺碎珠随动作轻晃，与耳垂上的红翡耳坠相映成趣，添了几分明艳
“嗯？要参与我的秋日菊花宴？”若璃刚舀了勺圆子含在口中，冰凉清甜的滋味漫开，听见弘历的话才抬眸，眼底带着几分诧异看向对面榻上的人
……
弘历身着星蓝色星罗缎绣月下矢车菊纹束腰常服，衣上矢车菊用淡紫线绣就，似映着月光般清雅
他望着若璃唇边沾着的桂花碎，忍不住轻笑：“是啊，前几日郭络罗府又递了折子，想求让郭络罗明玉入园参宴，儿臣给拒了。为了见崔晏太过偏激，真让她进来，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扰了皇额娘的菊花宴就不好了。”
说着，他伸手轻轻点了点若璃的碗沿：“这可是第二碗了，冰食吃多了伤脾胃，不能再吃了。”
若璃闻言，乖乖放下银勺，指尖轻轻擦过唇角，笑着点头：“拒得好，本就不是什么规矩内的事，没必要破例。再说我这菊花宴，是想让大家安安稳稳赏菊作诗，可别被无谓的纷争搅了兴致。”
“不过嘛~”若璃放下绿玛瑙碗，指尖轻轻捻着帕子，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唇角勾起促狭的笑，“这次菊花宴，我还有个私心——要当回红娘！宝琴那孩子性子鲜活，才情又好，总不能让她一直待在洛阳，我得在京城里给她寻个合心意的儿郎，让她嫁过来，往后常伴左右才好。”
弘历听着，指尖摩挲着腕间的绿松石十八子，忍不住轻笑出声，语气里满是纵容：“就那么喜欢薛宝琴？连她的终身大事都这般上心。”
若璃重重点头，眼里亮闪闪的——那可是薛宝琴啊！四月曲水流觞时，见她一首芍药诗写得灵动鲜活，这般好姑娘，自然要给她寻个能配得上的良人，让她在京城安稳扎根
“好。”弘历眼底漾着纵容的笑意，语气格外爽快，“只要皇额娘看中了合心意的，尽管跟儿臣说，到时候下旨赐婚便是。八月初入园到十月底，前后近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慢慢相处，总能挑出个知根知底、配得上薛宝琴的。”
若璃听了，笑得眉眼弯弯，立刻拿起银勺舀了勺桂花冰雪冷圆子，递到弘历面前，语气带着几分俏皮的怂恿：“来来来~赏你一勺，算你应得的！”
弘历无奈又好笑地接过，将碗里剩下的冷圆子一口吃完——冰晶混着桂花的甜香在舌尖化开，凉意驱散了暑气，倒比御膳房做的任何点心都更合心意
……
乾隆八年六月底
圆明园的荷花湖正值盛夏，满湖碧叶亭亭如盖，粉白菡萏点缀其间，风过时，荷香混着水汽漫开，连暑气都似淡了几分
一艘雕花木窗的宽敞船舫泊在湖心，窗纱半垂，隐约可见内里人影；周边几艘小画舫紧随其后，侍卫们身姿挺拔地立在船头，既护着船舫安全，又不扰内里闲适
船舫内凉意沁人，案上冰壶里镇着的荷叶饮、蔷薇奶豆腐羹冒着细碎寒气
若璃斜倚在窗边软垫上，身着玉色软烟罗绣蓝冰花广袖衫齐腰襦裙——软烟罗质地轻透，裙上冰花纹用银线与淡蓝线交织绣就，风拂过裙摆，似有碎冰轻晃
随云髻上簪着支白玉冰蓝翡翠透雕冰花步摇，翡翠的清透与白玉的莹润相映，走动时步摇垂珠轻晃，添了几分灵动
她手中握着玉勺，正慢悠悠捣着玛瑙碗里的蔷薇奶豆腐羹，碎冰混着奶豆腐的柔滑，舀起一勺入口，凉意瞬间漫过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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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郭络罗氏的一位格格，叫郭络罗明玉，想入圆明园参与娘娘的秋日菊花宴？”
意欢坐在对面软垫上，手中捧着盏冰镇荷叶饮，碧色茶汤里浮着几片新鲜荷尖
她身着缥碧色天香绢绣清泉兰草旗装，裙上兰草纹用墨绿线细细勾勒，似有清泉绕草而过，衬得她气质愈发清艳，笑着看向若璃时，眼底满是好奇
……
若璃闻言抬眸，玉勺还沾着奶豆腐的清甜，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对啊，算上崔晏，这次秋日宴受邀的公子、贵女、格格前后有十八位了。你怎么也听闻这事儿了？”
“还能如何知道？”意欢轻啜一口荷叶饮，眼底闪过几分促狭，“她死磕着崔晏大人的事儿，满京城都快传遍了，如今园子里的宫女太监们私下也在说，说她为了见崔晏，连‘强入圆明园’的念头都有了。”
……
这话引得船舫内众人轻笑
黛玉坐在一侧软垫上，正低头剥着刚从湖里摘来的莲蓬，指尖捏着嫩白的莲子，一一放进案上的玛瑙盘里
她身着雅灰色凤尾纱绣木芙蓉大雁长裙，纱质裙摆轻垂，裙上木芙蓉用淡粉线绣得半开，大雁展翅的纹样藏在花叶间，低调又雅致
一旁趴在窗边看荷花的鸢尾随手捏了颗莲子丢进嘴里，脆生生的清甜在唇齿间散开，她身着秋葵色天香绢绣鸢尾花广袖齐胸长裙，裙角鸢尾花纹用紫蓝线绣得鲜活
发间缀着的细碎紫晶珠随动作轻晃：“啊？那她被崔大人拒了那么多次，还不肯罢休吗？她多大年纪了，瞧这执拗劲儿，难道二十出头了？”
……
“哪有那么大，不过十六岁罢了。”坐在另一边窗边的甄嬛开口，目光正落在窗外掠过的荷丛上
她身着碧青软烟罗绣白海棠旗装，软烟罗的清透衬得白海棠纹样愈发清雅，花瓣边缘用银线勾了淡光，似沾着晨露
“十六岁，正是见了优秀儿郎就移不开眼的年纪。”坐在甄嬛对面的沈眉庄抬手，轻轻摆弄着案上珐琅彩描金冰裂纹花瓶里的荷花——粉荷配碧叶，恰好衬得花瓶的冰裂纹愈发精致
她身着暮山紫天香绢绣银菊旗装，银菊纹用淡白丝线绣在深紫裙上，既显贵气又不失清雅，抬眸浅笑时，语气里满是理解，“崔大人今年二十四，十六岁科举高中，二十二岁就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年轻有为，模样又清雅，这般人物，小姑娘哪能轻易移开眼？”
鸢尾听了，也跟着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嘀咕：“可再喜欢，也得看看适龄的吧？她十五岁就盯着二十三岁的崔大人，差了整整八岁呢，崔大人眼里哪会有她？”
话落，船舫内又是一阵轻笑，荷香伴着笑声漫出窗纱，与湖上清风缠在一起，满是盛夏午后的闲适惬意
……
“她怎么不看看江堇风公子、燕京墨公子，还有顾九思公子呢？”鸢尾嚼着脆嫩的莲子，眉头轻轻蹙起，语气里满是直白的不解，“我瞧着菊花宴的名单，他们年纪都没到二十，跟她正好适龄啊！况且京里满族大姓的儿郎本就多，连圆明园侍卫营里，也有不少年纪相当、模样周正的，哪点不比差着八岁的崔大人合适？”
甄嬛指尖轻轻拂过窗纱，目光落在远处随波轻晃的荷丛上，沉吟着开口：“也许在她眼里，这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一步到位’。崔晏如今已是大理寺少卿，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资历，以他的能力，三十五岁之前，必定能为妻子挣下一份体面的诰命。对想走捷径的姑娘来说，这可比找个尚在历练的年轻公子，要稳妥得多。”
沈眉庄闻言，放下手中整理荷花的银剪，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眼底却带着几分通透：“话是这么说，可她忘了，诰命再体面，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给。”
“啊？”鸢尾没太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眨巴着眼睛看向众人，手里的莲子都忘了嚼
……
若璃放下玉勺，用丝帕轻轻擦了擦唇角，眼底带着温和的了然：“这世上的人，但凡有机会一步登天，大多会想着抓住。那姑娘不过是觉得，崔晏是条能让她快速获得体面的‘捷径’，才这般死磕罢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通透，“可感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算计，它得是双向的情愿。一方满心不愿，另一方就算把姿态放得再低、缠得再紧，也终究是无用功，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正是这个理。”黛玉剥莲子的动作顿了顿，抬眸时眼底满是认同，“若这份喜欢，大多是冲着未来的诰命与风光，而非崔大人本身，那崔大人是绝不会接受的。他那般通透的人，怎会分不清真心与算计？”
……
意欢也跟着点头，拈起一颗饱满的莲子放进嘴里，清润的甜意漫开后，才缓缓开口：“夫妻之间，最要紧的是同心。崔大人心里清楚自己要什么，他要的从不是一个只图诰命的妻子，而是能与他心意相通、彼此契合的人。所以啊，不管那姑娘怎么缠，他只会选自己真正爱的人，旁人再怎么急，也替不了他做决定。”
话音刚落，一阵清风从窗外吹进船舫，带着荷香与水汽，拂过众人的裙角
鸢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拿起一颗莲子放进嘴里，心里暗自想着：原来喜欢里，还藏着这么多弯弯绕，倒不如像自己这样，单纯喜欢娘娘、喜欢园子里的日子来得自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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