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通往机场的高速上疾驰，警笛的尖啸划破清晨的薄雾，路边的绿化带飞速倒退，像被揉碎的绿色绸缎。陈默坐在副驾，双手死死攥着那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张宏远的笑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刺眼，他指尖的温度比车窗玻璃还凉，喉咙里堵着说不出的涩意。
“林晓为什么要找张宏远？”陈默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要是想报仇，应该找我们这些当年直接参与的人，张宏远只是幕后的人，她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去机场。”
Reyna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前方的路牌上——距离机场还有12公里。“有两种可能。”她的声音很稳，“要么，她知道张宏远手里有更关键的证据，能彻底扳倒所有人；要么，她和张宏远之间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关系，比如……她母亲李静当年收了张宏远的钱，她想替母亲讨个说法，或者拿证据威胁张宏远。”
话音刚落，韦赫恩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急促：“机场警方已经控制了停机坪，张宏远还在贵宾室没出来，但他的保镖拦着不让进！另外，监控拍到林晓十分钟前进了机场，穿一件黑色风衣，戴墨镜，往观景台的方向去了——你说的没错，她果然去了观景台！”
“我们马上到！”Reyna挂了电话，猛踩油门，警车的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速度又快了几分，“你在车里等我们，别乱跑，观景台人多，容易出意外。”
陈默却摇了摇头，解开安全带：“我跟你们一起去。林晓的母亲李静，当年是因为我才被卷进来的，我欠她一个交代。而且，我知道林晓的脾气，她认准的事不会轻易放弃，你们不一定能劝住她，我或许能跟她好好谈谈。”
Reyna看了他一眼，没再拒绝——陈默的愧疚或许真的能触动林晓，比起警方的强硬，这种带着歉意的沟通，可能更能避免冲突。
警车刚停在机场停车场，三人就朝着观景台跑去。清晨的机场已经有不少旅客，拖着行李箱匆匆走过，没人注意到这三个神色凝重的人。观景台在航站楼的顶楼，视野开阔，能清楚看到停机坪上的飞机，林晓的黑色风衣在风里飘着，格外显眼。
她背对着入口站着，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望着远处的飞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墨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眼底满是疲惫和恨意。
“你们终于来了。”林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冷意，“我还以为，你们要等我杀了张宏远才会出现。”
“别冲动。”Reyna慢慢往前走，手里举着那个从地下室找到的黄铜箱子，“我们已经找到了张宏远和王向东合谋的证据，包括他们的协议、录音笔，还有张宏远转账的银行卡——这些证据足够让他坐牢，不用你动手，法律会给你一个公道。”
林晓却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法律？当年我外公上访的时候，法律在哪里？我舅舅被霸凌的时候，法律在哪里？我母亲被威胁的时候，法律又在哪里？现在你们跟我说法律，太晚了！”
她举起手里的信封，里面是一叠照片——都是李静当年收到的威胁信，还有被人砸家门的照片，“我母亲这二十年，每天都活在恐惧里，她不敢跟我说真相，只能偷偷藏着这些东西，最后还被人谋杀，伪装成自杀！你们觉得，一个坐牢的判决，能弥补这些吗？”
陈默走上前，声音带着愧疚：“对不起，林晓。当年是我太懦弱，没有保护好你母亲，没有说出真相，让她承受了这么多痛苦。我知道一句对不起不够，但我会配合警方，把当年的事全部说出来，让张宏远、王向东他们都受到应有的惩罚，给你母亲、给你外公和舅舅一个交代。”
“交代？”林晓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信封上，“我母亲已经死了，我外公和舅舅也死了，他们听不到了！你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握在手里，眼神变得决绝：“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们谈判的，是要杀了张宏远，为他们报仇！你们别拦着我，不然我连你们一起伤！”
韦赫恩立刻上前一步，挡在Reyna和陈默面前，手按在腰间的警棍上，却没有贸然行动——林晓的情绪很激动，硬来只会适得其反。
“你杀了他，也换不回你母亲的命。”Reyna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穿透力，“你母亲当年没有选择杀人，而是把这些证据藏起来，就是希望有一天，真相能被揭开，而不是用杀戮来解决问题。你现在这么做，不是在报仇，是在辜负她的期望，是在让她白白承受那些痛苦。”
她打开那个黄铜箱子，把里面的协议和录音笔拿出来，放在林晓面前：“你听，这是张宏远和王向东的对话，他们承认了合谋杀人，承认了威胁你母亲。只要我们把这些证据交给警方，张宏远不仅会坐牢，他儿子当年的霸凌行为也会被曝光，所有的真相都会被世人知道——这才是你母亲想要的，不是吗？”
林晓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眼神里满是挣扎。她看着那些证据，又看了看远处贵宾室的方向，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母亲……真的希望这样吗？”她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像是在问Reyna，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陈默肯定地说，“你母亲当年跟我说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让真相大白’。她收张宏远的钱，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给你交学费，为了让你能平安长大，不用像她一样活在恐惧里。她从来没有放弃过真相，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林晓的刀慢慢垂了下来，肩膀垮了下来，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起来，哭声里满是委屈和痛苦。“我好想她……”她哽咽着说，“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我只能从这些证据里，看到她当年的样子……”
Reyna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有说话——此刻的安慰，不如给她一个发泄的空间。韦赫恩也放松了警惕，拿出手机给机场警方发消息，让他们过来带林晓回去配合调查。
就在这时，贵宾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被警方押了出来，正是张宏远。他脸色惨白，头发凌乱，完全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看到观景台上的林晓，眼神里满是恐惧。
“是他！”林晓猛地站起来，眼神又变得凌厉，想冲过去，却被Reyna拦住了。
“别激动，警方会处理他的。”Reyna说，“他已经承认了当年的罪行，包括买通王向东杀顾敬山，威胁你母亲，还有他儿子的霸凌行为——他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张宏远被警方押着经过观景台，看到陈默，突然开口：“是你！当年要不是你同意修改结局，顾敬山也不会死，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也有责任！”
“我知道。”陈默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只有平静，“我会承担我的责任，配合警方调查，接受应有的惩罚。但你要记住，你今天的下场，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自己的贪婪和残忍，是因为你为了掩盖儿子的罪行，不惜杀人，不惜毁掉这么多人的人生。”
张宏远还想说什么，却被警方堵住了嘴，押着离开了。林晓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慢慢变得平静，她把刀递给韦赫恩，又把那个白色信封递过来：“这里面，是我母亲留下的所有证据，包括她的日记，还有张宏远威胁她的录音——都交给你们，希望能帮到你们。”
韦赫恩接过信封，点了点头：“谢谢你。你放心，我们会把这些证据交给检察院，让所有有罪的人都受到惩罚。”
晨曦透过玻璃照在观景台上，温暖而明亮。林晓望着远处的飞机，轻声说：“妈妈，你看到了吗？真相终于要大白了，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都要受到惩罚了，你可以安息了。”
陈默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恩怨，终于要告一段落了，但他的赎罪之路，才刚刚开始。他转身对Reyna说：“我想回警局，把当年的事全部说清楚，包括我知道的所有细节，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Reyna点了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查——比如，是谁杀了李静和张卫国，他们手里是不是还有其他证据，这些都需要你配合。”
四人一起走下观景台，机场的旅客依旧匆匆，没人知道，刚才在这里，一场可能发生的悲剧被化解，一段尘封二十年的真相，终于迈出了被揭开的关键一步。
警车驶离机场，朝着警局的方向而去。陈默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心里突然变得平静。他知道，他终于可以面对当年的自己，面对顾敬山的信任，面对李静的期望，面对所有被他辜负的人。
而Reyna看着手里的证据，眼神却变得凝重——她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李静和张卫国的死，虽然林晓有嫌疑，但还有很多疑点：比如，杀他们的人是怎么知道他们手里有证据的？为什么要伪装成顾明和林晓的手笔？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操纵？
这些疑问，都需要在接下来的调查中找到答案。而那个藏在书店地下室的箱子，还有顾敬山日记里没提到的细节，可能就是解开这些疑问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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