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林枫就醒了。是被活活饿醒的，肚子里像是有只手在使劲掏。
他摸出藏着的最后一点杂粮，混着冷水，囫囵吞下去，那点东西下肚，跟没吃差不多，反而更勾起了饿虫。那两条肉干，他盯着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舍得动，重新包好藏严实。
腿上的伤好了不少，肿消了大半，虽然走路还是一瘸一拐，但至少能使得上劲了。他知道，这多半是那古怪玉扳指的功劳。
想起昨天站桩时，扳指和小腹那点微弱的热乎气，他心里有点痒痒。那几张破纸被他摊在炕上，就着窗口透进来的微光，又仔细瞅了半天。
上面的小人画得歪歪扭扭，字也写得磕碜，但意思大概能蒙出来。就是个最基础的站桩，要求站稳当，呼吸沉下去。
“试试就试试。”他嘟囔着，扶着土炕沿，慢慢把自己挪到地上，忍着那条伤腿的酸胀，按照图上的样子，岔开腿，微微蹲下。
身子晃得厉害，伤腿吃不住劲，直打哆嗦。他赶紧调整，把重心稍微往好腿挪了点，这才勉强站稳。呼吸有点急，胸口跟着一起一伏的。
他闭上眼，努力去想“气沉丹田”那几个字。丹田在哪儿？大概就是肚脐眼下面吧？他试着把喘气往下顺，别光在嗓子眼扑腾。
一开始不得劲，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这点粮食能吃几天，一会儿想村民走到哪儿了，一会儿又担心会不会再有仙人打过来。
但慢慢的，可能是累的，也可能是饿的，脑子反而放空了。就只剩下喘气声，还有两条腿又酸又胀的感觉。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准备放弃的时候，那股熟悉的、温吞吞的热气，又从拇指上的扳指里透出来了。
同时，小肚子那里，好像真的跟着呼吸，有了一丁点暖意。非常非常弱，像是冬天里划亮一根火柴，但确实有。
这两丝热乎气一出来，身上那种又冷又僵的感觉好像就轻了点。腿还是酸，但好像能再多坚持一会儿了。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练成了，就知道这么站着，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直到两条腿抖得跟弹棉花似的，实在撑不住了，他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滴。
歇够了，他又爬起来，继续站。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喝口水骗骗肚子。一整天，除了找吃的，他就跟这个破桩功较劲。摔了不知道多少跤，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
天擦黑的时候，他累得跟条死狗一样，但心里却有点说不出的舒坦。好像身上松快了些，喘气都好像能深一点了。
他撕了一小条肉干，放在嘴里慢慢嚼，舍不得咽下去。肉干硬得硌牙，那点咸香味让他恨不得把舌头都一起吞了。
夜里，风声好像特别大，吹得破窗户纸呜呜响。他睡得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悠长又瘆人。
他一个激灵，彻底醒了，心脏咚咚跳。侧着耳朵仔细听，除了风声，又好像什么都没了。
“听岔了？”他嘀咕着，心里却提了起来。这村子就他一个人，要是真来了狼……
他摸到炕边一根白天当拐棍使的粗木棍，紧紧攥在手里，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后半夜，愣是没敢睡死。
天亮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拖着瘸腿，把村里又仔细翻了一遍，想找找有没有更趁手的家伙，或者能堵门的东西。可惜，除了几把锈得不成样子的柴刀，啥也没找到。
粮食快见底了。
他看着那点可怜的存货，又看看外面荒凉的大山。村民往南走了，那边可能有活路，但也意味着要重新受人白眼，继续当“傻根”。
山里危险，昨晚的狼嚎说不定不是幻觉。
但山里也可能有点别的什么。野果子？野兽？或者……那些仙人打架，会不会掉下点啥？
他想起那天晚上，那块燃烧着砸下来的碎石。
拇指上的扳指，温温的，贴着他的皮肤。
他咬咬牙，把最后那点杂粮煮了，吃得干干净净，又把剩下的肉干小心包好揣进怀里。
然后，他拿起那根粗木棍当拐杖，一瘸一拐地，没有往南，而是朝着村子北面，那片更加荒僻、据说不太平的山林走去。
总得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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