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的林子比南岸更深，更原始。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地面堆积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发不出声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植物腐烂的特殊气味。
林枫像一道影子，在林间无声穿行。他不再沿着容易暴露的河岸走，而是选择更隐蔽的脊线或者谷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他在寻找痕迹。
人走过的痕迹，车马压过的痕迹，甚至是丢弃的垃圾。任何能透露黑风寨土匪活动规律和弱点的线索。
他走得极慢，极其耐心。每前进一段距离，就会攀上高处，仔细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再继续移动。拇指上的玉扳指温温地贴着皮肤，让他心神保持着一丝奇异的清明，五感似乎也比平时更加敏锐。
他发现了几处被踩断的灌木丛，方向都是指向黑风寨。看断口新旧程度，似乎印证了土匪大约十天左右会下山一次的规律。
在一处地势较低、靠近溪流的地方，他发现了一片狼藉的空地。地上散落着啃光的骨头、踩扁的酒囊（一种粗糙的皮制容器），还有一堆早已熄灭、只剩灰烬的篝火痕迹。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酒臭和烟火气。
这里似乎是土匪们某次中途休息的地方。林枫蹲下身，仔细检查。骨头大多是野兽的，看来他们下山途中也会顺手打猎。酒囊破了好几个，看来这帮人嗜酒。
他眼神微动，记下了这个地方和特点。
继续向北，地势越发崎岖。他绕到黑风寨所在的侧后方，这里山势陡峭，岩石裸露，植被稀疏，应该不是土匪常规的巡逻路线。
他像壁虎一样，借助岩石的缝隙和凸起，艰难地向上攀爬。汗水浸湿了衣服，手臂肌肉酸胀，但他咬牙坚持。
终于，他爬上了一处可以俯瞰黑风寨侧后方的崖壁，藏身在一块巨石后面，小心地探出头。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寨子的另一面。栅栏依旧高大，但相比正面，侧后的防御似乎松懈一些。岩壁陡峭，难以攀爬，或许因此放松了警惕。他甚至能看到栅栏有一处连接点似乎有些松动，一根横木歪斜着，留下一个不太显眼的缝隙。
他还注意到，寨子靠山壁的地方，似乎有一个小小的侧门，用粗糙的木条钉着，看起来很少开启。
这些都是细微的发现，看似无用，但林枫却像捡到宝贝一样，牢牢刻在脑子里。
他在崖壁上潜伏了很久，观察着寨子里的动静。能看到土匪们在空地上走动、操练（虽然很敷衍）、喝酒赌钱。也能看到一些被掳来的人，衣衫褴褛，神情麻木地做着杂役。
直到日头偏西，寨子里升起更多的炊烟，他才准备离开。
下山比上山更需小心。他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线，希望能有更多发现。
在一处偏僻的、布满碎石的山沟里，他差点一脚踩空。稳住身形后，他发现沟底似乎有些不一样。拨开茂密的藤蔓，后面竟然隐藏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
洞口幽深，往里一片漆黑，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这是什么？土匪的密道？还是天然的洞穴？
林枫心中一动，没有贸然进去。他仔细检查洞口周围，没有发现近期有人活动的痕迹。藤蔓自然生长，碎石也没有被踩踏移动的迹象。
看来，要么土匪不知道这个洞，要么这个洞早已废弃不用。
他记下了这个洞穴的准确位置和环境特征，小心地退了出来。
天色渐晚，山林里的光线迅速变暗。
林枫不再停留，沿着规划好的安全路线，快速而安静地向南撤退。
这一趟，收获远超预期。不仅印证了之前的猜测，更发现了数个可能的破绽点和那条未知的洞穴。
回到南岸山洞附近时，天已经黑透了。林石正焦急地等在洞口，看到林枫安全回来，明显松了口气。
“林哥！”
“嗯。”林枫应了一声，钻进山洞，接过林石递来的水袋，大口喝了起来。
“怎么样？”林石紧张地问。
林枫放下水袋，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找到点东西。”
他拿出烧黑的木棍，就着快要熄灭的火堆余光，在石壁上画了起来。粗糙的地形，黑风寨的轮廓，那几个被发现的破绽点，还有那条隐秘的洞穴……
“这里，他们常休息，爱喝酒。” “这里，侧面栅栏有松动。” “这里，有个侧门，很少开。” “还有这里，这个洞，不知道通哪儿，但没人用。”
他指着那些标记，声音低沉而清晰。
林石凑近了看，眼睛慢慢睁大。他没想到林枫这一趟，竟然能发现这么多细节。
“林哥，你真厉害……”他喃喃道。
“光知道没用。”林枫扔下木棍，目光落在洞外漆黑的夜色里，“得想办法用起来。”
他需要一個机会，一个能利用这些破绽，狠狠咬上黑风寨一口的机会。
而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他感觉，自己快要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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