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枫像是换了个人。
他不再只是埋头苦练,而是对着石壁上那些简陋的标记,一看就是大半天。眼神专注,手指无意识地在那些代表路径、破绽点的划痕上移动,像是在推演着什么。
林石不敢打扰他,只是更加努力地练习林枫教他的东西,同时负责起更多的琐事,比如收集干柴、打理那个小小的藏身洞、留意河对岸的动静。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大忙,只能尽力不让林哥为这些小事分心。
这天傍晚,林枫终于从石壁前转过身。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神沉静得像深潭。
“他们快来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正在小心翼翼添柴的林石手一抖。
“什……什么?”林石没反应过来。
“按时间算,就这一两天。”林枫指着石壁上代表时间的那些刻痕,“上次他们下去,是十天前。”
林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脸色发白:“那……那我们……”
“我们不等他们下来。”林枫打断他,目光投向洞外漆黑的夜色,像是能穿透黑暗,看到北方的某个点,“我们上去等他们。”
“上去?”林石愣住了,没明白。
林枫走到石壁前,手指点向其中一个标记——那是他发现的,土匪们中途休息、喝酒烤肉的那片溪边空地。
“这里。”他的手指重重点在那个标记上,“他们下山走到这里,人会松懈,会累,会想着喝酒解乏。回程的时候,如果抢到了东西,会更松懈,更得意。”
他转过头,看着林石,眼神里跳动着冷静的火光:“这里林子密,离他们的寨子又有段距离。是个好地方。”
林石听懂了他的意思,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林哥!你要……你要在那里动手?就我们两个?他们有好多人,有刀!”
“不动手。”林枫摇头,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先看看。能捞点便宜就捞,捞不到,也得给他们添点堵。”
他不再解释,开始行动。
他找出之前鞣制好的、最有韧性的几根兽筋——这是他从猎杀的野兽身上特意留下的。又挑选了几根粗细适中、弹性极佳的硬木枝条。他坐在火堆旁,就着火光,开始笨拙却专注地摆弄这些东西。
他在制作一张简陋的弓。没有合适的工具,过程很艰难,手指被韧性的兽筋和粗糙的木料勒出了血痕。但他很有耐心,一次次调整,测试力道。
林石在一旁看着,大气不敢出。他第一次见到林枫身上散发出这种冰冷而专注的气息,像是一把正在磨石上被反复打磨的刀,渐渐露出锋刃。
弓的主体勉强成型后,林枫又开始削制箭矢。没有金属箭头,他就将硬木前端削尖,然后在火上将尖端烤硬。虽然简陋,但近距离下,足以造成伤害。
做完这些,他又开始整理那柄打磨得越发锋利的柴刀,检查那根最趁手的硬木矛。
最后,他拿出之前李铁柱给的伤药,又翻找出一些具有麻痹效果的草根——这是他这些天在山里辨认出来的,捣碎了,小心地涂抹在几支箭矢的尖端。
整个过程中,山洞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工具摩擦的细微声响。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石看着林枫做着这些准备,心里的恐惧慢慢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还是怕,怕得要死,但看着林枫沉默却坚定的背影,一股微弱的热流似乎在冰冷的恐惧中艰难地涌动。
“林哥……”他小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我能做点什么?”
林枫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他一眼。少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不再是全然的恐惧。
“你藏好。”林枫说道,语气不容置疑,“就在这附近,找个最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都不准出来。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你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他把大部分肉干和那个水袋塞给林石。
林石抱着那些东西,手指收紧,嘴唇抿得发白,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林枫就带着他简陋的武器——那张粗糙的弓、几支箭、柴刀和木矛,离开了山洞。
他没有直接去北边那片溪边空地,而是先绕道,再次确认了那条隐秘洞穴的入口依旧无人使用,然后将它作为万一失败后的备用退路记在心里。
随后,他像一头真正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入北岸林地,朝着预定的伏击点摸去。
他在那片溪边空地远处的密林中,找到了一处理想的埋伏点。地势略高,植被茂密,能清晰地看到空地的情况,又便于隐蔽和撤退。
他耐心地潜伏下来,用枝叶将自己彻底掩盖,只留下一双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下方那片即将迎来“客人”的空地。
呼吸放缓,心跳平稳。
猎网,已经撒下。
现在,只等猎物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