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南瓜粥

厨房的窗户蒙着一层细密的水汽，将窗外深秋的萧瑟景致晕染成一片模糊的灰绿。灶台上，一只白色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地唱着歌，白色的米粥伴随着翻滚的气泡，散发出朴实温暖的米香。南瓜被切成了小块，金灿灿地堆在旁边的琉璃碗里，等着下锅。

真源系着那条印着卡通胡萝卜的深蓝色围裙——是阿黎某次逛街时坚持买下的，说和他很配。他正低头专注地对付着一块老姜，刀落在砧板上，发出清脆又规律的笃笃声，姜末很快堆成了一小撮。

阿黎蜷在厨房门口的小吧台凳上，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真源的旧毛衣，毛衣袖子长得盖过了她的手背，只露出一点点指尖。她双手捧着一杯刚沏的桂花红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她没看书，也没看手机，只是安静地看着真源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目光跟着他拿调料、掀锅盖、尝味道的动作微微移动。

“要不要放一点冰糖？”真源没回头，一边将姜末扫进一个小碟子，一边很自然地问。他知道她就在身后，能感受到那道安静的、让他心安的视线。

“一点点就好。”阿黎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像是被暖气熏的，又像是还没完全睡醒。

真源应了一声，打开橱柜，精准地摸出那个小小的冰糖罐。他拈了几颗晶莹的小方块，回头问：“这些够吗？”

阿黎探头看了看，点点头。她捧着杯子小口啜着茶，桂花淡淡的甜香和红茶的醇厚气息在空气中散开，与米粥的香气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真源将冰糖和南瓜块依次倒入翻滚的米粥里，用长勺慢慢搅动。金黄的南瓜很快在乳白的米粥里若隐若现，像沉浮的金色云朵。

“好像还得煮一会儿，”他盖上锅盖，调成小火，转过身，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向阿黎，“饿了吗？”

阿黎摇摇头，从凳子上溜下来，趿拉着毛绒拖鞋走到他身边，探头去看砂锅里的粥。“好香。”她小声说，像只被食物吸引的小动物。

“小心烫。”真源很自然地伸出手，虚虚地揽了一下她的腰，将她往后带离了冒着重重水汽的锅子一点点。

阿黎顺势靠在他身侧，脑袋歪在他肩膀上，目光还黏在砂锅上。“还要多久？”

“十来分钟吧。”真源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和透过毛衣传来的她的体温，心里那片地方柔软得一塌糊涂。他低下头，鼻尖蹭过她带着淡淡茶香的发丝。

两人就这么依偎在灶台边，看着那口砂锅安安分分地冒着细微的白汽，听着锅里粥液轻微翻滚的咕嘟声。时间仿佛被这温暖的蒸汽拉长了，缓慢而黏稠。

过了一会儿，阿黎轻轻动了一下。“我去拿碗。”

她转身走向碗柜，真源看着她踮起脚去够最上层那两个印着简约灰纹的白瓷碗——那是他们一起挑的。宽大的毛衣随着她的动作向上拉扯，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腰肢。

真源走过去，轻松地帮她拿了下来。“我来吧。”

他拿出勺子，打开锅盖，更加浓郁的香甜热气扑面而来。粥已经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花，南瓜几乎融化在粥里，呈现一种诱人的金黄暖色调。

他先盛了一碗，放在吧台上，又转身去拿她喜欢的那个小木勺。

阿黎已经重新坐回高脚凳上，双手交叠放在台面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南瓜粥，像等待投喂的小朋友。

真源把勺子和一碗晾着的温水递给她：“慢点吃，烫。”

他自己也盛了一碗，在她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

一时间，厨房里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喝粥声。南瓜粥熬得火候十足，入口绵密清甜，带着姜丝一丝丝恰到好处的辛辣，暖意从胃里缓缓扩散开来，熨帖着四肢百骸。

阿黎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吹着气，吃得鼻尖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真源看着她，忍不住伸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擦过她的鼻尖。

阿黎抬起眼，疑惑地看他。

“沾到了。”他笑，语气宠溺。

阿黎皱了皱鼻子，继续低头喝粥，嘴角却悄悄弯了起来。

阳光透过布满水汽的窗户，变得朦胧而柔和，将厨房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温馨的光晕里。灶台、碗碟、依偎着喝粥的两个人，都成了这光影画卷的一部分。

吃完粥，真源负责洗碗。阿黎没走开，就靠在洗碗池边，把他洗好的碗用干净的软布擦干，再放进沥水架。水流声，碗碟轻微的碰撞声，构成了一首平淡却动人的家庭协奏曲。

收拾停当，真源解开围裙挂好。阿黎很自然地靠过来，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

“吃饱了？”真源低笑，回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饱足后的慵懒和依赖，“暖和了。”

真源收紧了手臂，将她整个圈进怀里。窗外秋风或许依旧凛冽，但在这方小小的、弥漫着食物香气和彼此体温的厨房里，只有足以抵御一切寒冷的温暖。

时光静静流淌，在这烟火气里，酿着最寻常也最珍贵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