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残破的屋瓦上，积雪被陆九溟的脚步震落几片。他伏低身子，透过窗缝往里望。烛火明明灭灭，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一张老旧木案摆在正中，账本摊开，朱砂字迹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红光。
"你跟了我三里地。"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陆九溟手指一紧，短刀几乎出鞘。他迅速后撤，衣角却勾住窗棂上的铁钉，布帛撕裂声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屋里传来轻笑："这钉子是去年赢蚀的人留下的。"那声音懒洋洋的，"你要是被刮伤，倒也算故人相逢。"
陆九溟不再藏身，推门而入。烛台旁坐着个青衫男子，手中朱砂笔正缓缓搅动茶汤。他抬头看人，眼神像浸过冰水的刀子。
"陵光。"陆九溟认出这是听雪阁那个神秘账房。
"陆少主。"陵光放下茶杯，"你左臂的鳞片，已经蔓延到手肘了。"他说得轻描淡写，目光却扫过对方袖口露出的暗蓝鳞纹。
陆九溟握紧手腕，冷笑道："赢蚀给你的东西，我要拿回。"
"赢蚀？"陵光挑眉，"他不过是个提线木偶。"他指尖轻点账本，朱砂字迹突然泛起金光，"你可知这上面写的什么？"
账本无风自动，翻到某一页。陆九溟瞳孔微缩——那分明是蓬莱商族最后一批货船的记录，墨迹下藏着暗红色标记。
"赤砂。"陵光念出这两个字，"你家族覆灭前，最后一笔交易。"
陆九溟呼吸一滞。他记得那批货，父亲亲自押送，再未归来。当时传言说是遭遇海难，可...
"不是海难。"陵光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是星坠阵启动了。"他伸手触碰账本，朱砂契文竟浮现在空中，组成星图，"你父亲发现了赢蚀的阴谋，想阻止他唤醒蜚兽。"
窗外忽有异响。陆九溟转身时，一支弩箭擦着他耳畔掠过，钉入木柱。陵光吹熄烛火，黑暗中有人低声冷笑。
"赢蚀的手下追来了。"陵光低声说，"他们要的是账本，也是你。"他手腕一翻，朱砂笔化作符咒，"要不要暂且联手？"
话音未落，五六个黑衣人已破门而入。为首之人手持弯刀，面罩上绘着波斯图腾。陆九溟短刀出鞘，寒光闪过，两人应声倒地。陵光朱砂笔挥洒，在空中画出道道红线，缠住敌人脖颈。
混战中，账本从案头跌落。陵光弯腰去捡，却被暗处射来的毒镖逼退。陆九溟趁机抢上前，手指刚触到账皮，灼热感突然从掌心窜上臂膀。那些暗蓝色鳞片竟开始发光，与账本符文共鸣。
"小心！"陵光大喝。一道劲风袭来，陆九溟仓促格挡，短刀脱手飞出。他踉跄后退，撞倒货架。尘封多年的货箱纷纷滚落，砸出条临时通道。
"走！"陵光抓起账本，抛出驿站天窗。陆九溟咬牙追上，身后杀声震天。两人跃上屋顶，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早就知道我家族的事。"陆九溟边跑边问。
"不止知道。"陵光脚步不停，"你母亲临终前托付我的玉佩，难道你觉得巧合？"
这话让陆九溟心头剧震。他想起母亲咽气前紧攥他手的模样，那句"朱雀指引真相"犹在耳边。此刻才明白，原来早有人埋下线索。
前方忽然亮起火把。十多个黑衣人拦住去路，为首者掀开斗篷，露出胸口一枚波斯玉牌——正是赢蚀惯用的信物。
"交出账本。"那人声音沙哑，"否则..."
话未说完，陵光突然抬手。朱砂契文在空中交织成网，火光映得他面容模糊。陆九溟趁机冲出包围，却被一道暗器划伤手臂。血腥味弥漫的刹那，他感觉体内有什么在躁动。
"压制住。"陵光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将一枚朱砂符贴在他伤口，"你现在经不起情绪波动。"
符纸灼烧般的温度让他清醒。远处传来犬吠，陵光忽然拽着他拐进小巷。两人挤进窄小夹道，陆九溟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檀香混着血气。
"你到底是谁？"他低声问。
"朱雀残魂的寄生者。"陵光望着他手臂上闪烁的鳞片，"和你一样，都是不该存在的人。"
这话比寒夜更冷。陆九溟刚要开口，陵光已悄然离去，只留下半张朱砂符纸飘落在地。
晨光初现时，陆九溟站在城外荒坡。他展开手中波斯玉牌，背面刻着市舶司的印记。远处传来钟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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