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在凌晨两点泛着冷光。
小棠蜷缩在病床上,手腕上的绷带渗着淡粉色药渍。她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喉结动了动:“苏法医,我能……再看看那个月亮吗?”
苏烟握住她的手,指腹擦过她腕间的旧伤疤——十七道排列整齐的疤痕,像等待检阅的士兵。三天前在废弃工厂,这些疤痕还嵌着暗褐色泥土,此刻却泛着新愈的白。
“月亮?”小满从墙角的折叠椅上跳起来,“我去拿!”
她跑出门时,发梢还沾着医院的消毒水味。苏烟望着她的背影,想起第五章在工厂,小满举着桂花糕说“妈妈,我带你回家”时,眼里的光像星星落进了泥里。
“小棠,”苏烟轻声唤,“你还记得林昭吗?”
小棠的手指微微蜷缩:“阿昭……她总说,我是她藏在实验室的星星。”
“实验室?”裴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抱着笔记本,“林昭的实验室在城南旧校区,三年前被拆了。”
“拆了?”苏烟挑眉,“拆之前,她是不是在研究什么?”
裴宿翻开资料:“星芒项链的成分检测报告。”他推了推眼镜,“链条是铂金,吊坠是合成蓝宝石,但内部检测出……”
“残留的星尘。”苏烟接口道,“和三百年前归墟星图里的星尘,成分相似。”
小棠突然抓住苏烟的手腕,指甲掐进她皮肤里:“星尘……阿昭说,那是宇宙的碎片,能实现愿望。”
“愿望?”苏烟皱眉,“她许过什么愿?”
“她说……”小棠的眼神突然涣散,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要让我……代替她……活成光。”
病房的门被推开,小满举着玻璃罐跑进来,罐里装着半块碎月亮——是从医院楼下的银杏树下捡的,月光透过玻璃,在墙上投出银斑。
“妈妈,你看!”小满把罐子举到小棠面前,“阿婆说,月亮碎了没关系,捡起来还能再亮。”
小棠盯着罐子里的碎月亮,眼泪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阿昭……她总把月亮藏在实验室的抽屉里……”
苏烟想起解剖台上那具被伪装成苏明薇的尸体,腕间的旧伤疤排列成星轨——和林昭、小棠、小满的伤疤,位置分毫不差。
“小满,”她朝门口喊,“调林昭实验室的旧监控。”
扎高马尾的女孩坐在电脑前,屏幕亮起的瞬间,苏烟瞳孔微缩——画面里,林昭穿着白大褂,蹲在实验台前,指尖捏着半块碎月亮,嘴里念叨着:“小棠,等我,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月亮。”
“她每周三都会来。”小满的声音发颤,“给我带桂花糕,说要等我长大。”
裴宿突然握住苏烟的手腕:“苏法医,林昭的手机定位到了。”
他调出地图,红点在城南旧校区附近闪烁:“三天前,有人用她的手机打给小棠。”
“小棠?”苏烟皱眉,“小棠三年前就被林氏集团的人带走了,怎么会有她的号码?”
“可能是……”裴宿翻出通话记录,“林昭的手机里,存着‘小棠’的备注,号码是小满的。”
苏烟猛地抬头。小满正蹲在地上,捡着罐子里的碎月亮,发梢沾着银杏叶:“苏阿姨,我小时候……总梦见有个穿白大褂的阿姨,给我讲月亮的故事。”
“那是林昭。”苏烟轻声道,“她每周三都会去福利院,给你带桂花糕。”
小满的眼泪掉下来:“她……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因为她被林氏集团的人带走了。”裴宿说,“三年前,林昭的父亲去世,林氏集团陷入财务危机,有人要挟她交出星芒项链的研究数据。”
苏烟想起林昭的日记:“周总说,只要我交出数据,就让我妹妹安全。”
“周总是谁?”小满问。
“林氏集团的财务总监。”裴宿调出资料,“四十五岁,林昭父亲的老部下,妻子去世,女儿在国外。”
“他带走了小棠?”苏烟皱眉,“为什么?”
“为了威胁林昭。”裴宿说,“林昭的研究数据涉及星尘的秘密,有人想用它制造……”
“星核炸弹。”苏烟接口道,“三百年前归墟之战,就是用星核能量摧毁了神界。”
病房的广播突然响起,是护士的声音:“307床病人需要家属。”
小棠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要回家……”
苏烟扶住她:“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小棠抓住她的手,指节泛白:“苏法医,阿昭的手机……里有段视频。”
“视频?”苏烟挑眉,“什么内容?”
“我……我不记得了。”小棠的眼神突然惊恐,“但我记得,阿昭说……‘如果我死了,你要替我看月亮’。”
裴宿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脸色微变:“苏法医,林氏集团的旧仓库被撬了。”
“丢了什么?”
“星芒项链的原版设计图。”裴宿说,“还有半块碎月亮,和实验室里的一样。”
苏烟望着小棠手腕的旧伤疤,想起林昭的日记:“真正的美,是俯视众生的慈悲。”
而此刻,她忽然明白——
星芒不是项链,是枷锁;
月亮不是愿望,是真相。
所有的罪与罚,最终都要在星尘里,找到答案。
“裴宿,”她轻声道,“去旧仓库看看。”
“现在?”
“现在。”苏烟站起身,“小棠需要真相,小满需要妈妈,而我们……”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月光透过玻璃,在地上投出银斑,像极了小满罐子里的碎月亮。
“我们需要,让星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