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门开的瞬间,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护士抱着裹蓝布的女婴出来,她扑过去时,襁褓里伸出只小拳头——五根手指,和她的一模一样。
“林昭昭。”她轻声念,“妈给你取的名字。”
陈默递来体温计,水银柱停在36.5℃。他翻出女婴的病历:“肺部感染控制住了,先天缺陷……比预期轻。”
小棠摸向女婴后颈,那里有块淡褐色胎记——和监控里周总的后颈疤,位置分毫不差。
“原来……”她声音发颤,“周总的后颈疤,是从她身上移植的皮肤?”
陈默翻开王主任给的实验日志,最新一页写着:“001号受体皮肤排异,需取供体皮肤移植。”
“供体是周总?”小棠瞪大眼睛,“所以他后颈的疤,是取了妹妹的皮肤?”
“实验记录里说,”陈默指着日志,“周总认为‘载体与宿主基因越接近,稳定性越高’。”
走廊传来脚步声,法医拎着证物袋进来:“周总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小棠接过袋子,里面是片带毛囊的皮肤组织——和女婴后颈的胎记处提取的样本,匹配度99.99%。
“周总当年割了妹妹的皮肤,”陈默皱眉,“为了掩盖实验痕迹?”
“不止。”法医补充,“我们在实验室冷藏柜找到份手术记录,1980年8月10日凌晨,周总亲自给001做了皮肤移植。”
小棠想起林夏的日记:“他们说我女儿活不过百天。”原来“活不过百天”,是周总故意透露的假消息,为后续“自然死亡”做铺垫。
“那阿昭姐呢?”小棠问,“王主任说周总对外称阿昭是自己生的……”
陈默调出户籍档案,指着“陈昭”的死亡证明:“1998年,陈昭死于车祸。但死亡证明上的照片,是周总年轻时的模样。”
“周总伪造了自己的死亡?”小棠震惊,“他用阿昭的身份……”
“不。”陈默翻开另一页,“阿昭是周总的私生女,母亲是实验室研究员。周总杀了她,用她的身份给自己‘续命’。”
实验室旧址的监控突然被调出来,画面里周总穿着白大褂,抱着襁褓冲进冷藏柜。他后颈的疤渗着血,嘴里念叨:“我的月亮,该醒了。”
“月亮?”小棠摸向自己的胎记,“我腕间的胎记,和妹妹掌心的朱砂痣……”
“实验日志里有解释。”陈默翻到某一页,“周总认为‘月相周期影响基因表达’,胎记是‘月亮标记’,会在十八岁觉醒。”
小棠掀起自己的袖子,腕间淡粉胎记正在变深——和林夏日记里画的“月亮”形状,一模一样。
“所以周总要抓我。”她喃喃,“他以为我是‘完美载体’?”
“但他错了。”陈默指着女婴的体检报告,“001号的基因更稳定,反而是你……”
“我是被掉包的‘正常孩子’。”小棠笑了,“妈当年把我送走,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实验体?”
“不。”王主任突然拄着拐杖走进来,“是林夏发现了周总的实验,她故意把自己和周总的女儿掉包,让周总以为‘载体’是阿昭。”
“可阿昭的DNA和林夏不符……”小棠看向陈默。
“因为阿昭是周总的女儿,”陈默说,“林夏用自己的卵子,和周总的精子结合,生下你——真正的实验体001,然后把阿昭抱走,假装是自己的女儿。”
“那林夏的死亡证明……”小棠问。
“周总伪造的。”王主任叹气,“他说林夏‘产后抑郁自杀’,但其实是他在产房里注射了过量镇静剂。”
监控画面切到1980年8月9日晚,林夏被推进产房时,周总偷偷往她输液管里推了药。她挣扎着扯掉输液管,手腕上的针孔渗着血。
“她当时喊‘保我女儿’,”王主任红了眼,“可周总捂住她的嘴,说‘你女儿是怪物’。”
小棠摸向女婴的手掌,那里有颗朱砂痣——和林夏日记里“我的月亮,心口有颗星”的描述,分毫不差。
“原来我才是‘怪物’。”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不。”陈默抓住她的手,“你是林夏用命换的‘正常’。”
法医突然举起个证物盒,里面是枚银镯——内侧刻着“昭昭”,和老保安送来的那只,纹路完全一致。
“这是从周总的保险柜找到的。”法医说,“保险柜里还有封信,写着‘给小月亮’。”
小棠打开信,字迹是周总的,却歪歪扭扭:“小月亮,爸爸错了。当年我想让你活,可我太贪心,把你变成了实验品。现在我知道,真正的月亮,不需要实验。”
“他后悔了?”小棠捏着信纸。
“临终前,”陈默说,“周总一直在说‘月亮要圆了’。”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银辉透过窗户洒在女婴脸上。她突然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小棠和陈默的影子。
“她看得到我们。”小棠笑了。
“医生说,”陈默指了指监护仪,“她的脑电波正常,没有实验后遗症。”
小棠摸了摸女婴的后颈——那里没有胎记,只有一片雪白的皮肤。
“原来妹妹才是‘正常’的。”她轻声说。
“不。”陈默摇头,“你们都是正常的。”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老保安捧着个铁盒跑过来:“小同志!王主任说这是林夏藏在产床缝里的东西!”
铁盒打开,里面是本日记本——和之前那本不同,封皮是淡蓝色的,扉页写着“昭昭的成长日记”。
小棠翻开第一页,日期是1980年8月10日:“今天我把小月亮送走了,她腕间的胎记像月亮。阿昭在隔壁房间哭,我把她抱起来,她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第二页:“周总说阿昭是‘实验成功案例’,可我知道,她的心跳声和我一样。小月亮,你要好好的,妈妈会找到你。”
最后一页,字迹被泪水晕开:“小月亮,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长大。不要怪妈妈,妈妈只想让你像普通孩子一样,看月亮,吃糖,穿花裙子。”
小棠合上日记本,抬头看向窗外。月亮又圆又亮,像块被擦净的银盘。
“妈,”她轻声说,“我找到了妹妹,也找到了自己。”
陈默递来一杯热牛奶,杯壁上凝着水珠,像极了眼泪。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
小棠摸了摸女婴的脸:“带她回家,给她买花裙子,看月亮。”
“我陪你。”陈默说。
小棠笑了,腕间的胎记在月光下泛着淡粉,像朵即将绽放的花。
实验室的警报声早已停止,废墟上升起浓烟,却掩不住夜空的清亮。
老保安站在走廊尽头,望着她们的背影,掏出兜里的旱烟。火星明灭间,他轻声说:“林夏要是看见,该多高兴啊。”
风卷着月光吹进来,女婴突然打了个哈欠,小拳头松开,露出掌心的朱砂痣——和林夏日记里“心口有颗星”的描述,一模一样。
小棠轻轻摇晃手臂,哼起林夏教她的歌谣:“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陈默靠在墙上,望着她们,嘴角终于扬起笑意。
而在那之后,他们会越来越来,直至黎明到来的那一刻,风起又止,仍守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