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都记得那天晚上的风声。
宿舍楼外狂风呼啸，窗帘被吹得哗啦作响，像是有人在窗外抓挠。陈昊坐在床沿，手里捏着根圆珠笔，冲我们笑：“怕什么？不就是个笔仙游戏嘛。”
我靠在桌边，手背还残留着刚才碰到那张符纸时的刺痛感。唐小雨坐在地上，笔记本摊开在膝头，手指翻页的动作很慢，眼神却格外专注。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整个人显得冷冰冰的，像是跟谁赌气似的。
“你们到底玩不玩？”陈昊催促，“大晚上的，别搞得跟灵堂一样。”
苏晴坐在他对面，正低头摆弄手机，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听说笔仙能解答人生困惑……”她声音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又有什么困惑？”陈昊笑得有点贱。
苏晴没理他，只是把手机塞回包里，袖子滑下来一点，我看见她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红痕。她察觉到我在看，迅速拉了拉袖子。
赵子轩缩在角落，抱着膝盖，脸色发白：“我还是回去吧……”
“你回去干嘛？”陈昊一把抓住他肩膀，“咱们五个凑齐了才好玩。你要是走了，游戏还能继续？”
赵子轩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我看着他们几个，心里一阵烦躁。这种时候，我本该在宿舍里看书，或者干脆装睡。可偏偏是今晚，所有人都聚在这间306室，连平时最不爱凑热闹的唐小雨也来了。
“规则很简单。”唐小雨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像个大学生，“五个人围坐一圈，把纸放在中间，手指搭在笔杆上，不能说话，不能动。”
“哎哟，还挺正式。”陈昊夸张地做了个鬼脸。
“这是古法仪式。”唐小雨没看他，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如果笔动了，就说明有灵体回应了召唤。如果笔不动……那就当娱乐。”
“那就开始吧。”陈昊率先坐到地上，拉着苏晴一块儿坐下。赵子轩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坐下了。
我犹豫了一下，也蹲了下来。
纸铺在中央，五根手指搭在笔杆上。
“闭眼。”唐小雨低声说。
我闭上眼，听见屋子里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窗外的风声像是远了，又像是贴着耳朵吹过。我突然觉得指尖有些麻，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你动了！”陈昊突然喊。
我睁开眼，发现笔尖真的划了一道线，歪歪扭扭的，像是有人在纸上轻轻划了一下。
“风。”我说。
“操，这屋里哪来的风？”陈昊皱眉。
唐小雨没说话，只是盯着那道线，眼神有点奇怪。
“再来一次。”她说。
我们重新搭上手。
这一次，笔没动。
但空气里的温度似乎低了几分。我感觉后颈有点凉，像是有人站在背后，轻轻对着我吹气。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苏晴忽然开口，声音有点抖。
“听什么？”陈昊问。
“就是……有人在耳边说话。”她说。
“别自己吓自己。”陈昊笑，但笑容有点僵。
赵子轩猛地把手抽回来：“我不玩了！它在我脑子里说话！快让它停下！”
“谁在说话？”唐小雨追问。
“我不知道……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她说……”赵子轩说着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蜷成一团。
“够了！”我一把掀开纸，“这玩意儿不该碰。”
“你胆小就别玩。”陈昊不满地瞪我。
“不是胆小。”我站起身，盯着唐小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抬起头，眼神一闪：“什么意思？”
“你笔记本上写的那些字……封印、血祭……你以为我没看到？”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果然不一般。”
“什么意思？”
她没回答，只是低头从包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握在手心。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不舒服。
“我们……是不是不该玩这个？”苏晴忽然说。
“现在说这些晚了。”唐小雨缓缓开口，“它已经回应了。”
话音刚落，笔尖突然动了！
速度快得惊人，笔在纸上飞快地划动，写下一个字——
“白。”
紧接着是第二个字——
“无。”
第三个字——
“衣。”
最后一个字——
“在。”
四个字写完，笔啪地掉在地上。
屋子里一片死寂。
唐小雨猛地攥紧护身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怎么了？”我问。
她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张纸，嘴唇微动，像是在念什么。
“你们……谁懂这是什么意思？”苏晴声音发颤。
没人回答。
赵子轩忽然站起身，朝门口冲去。
“喂！”陈昊喊。
赵子轩回头看了一眼，眼神空洞：“它来了。”
门一开，外面黑漆漆的，走廊尽头站着一个身影，白色长裙，头发垂到脚踝。
“啊！”苏晴尖叫一声，整个人往后退。
那身影缓缓抬起手，指向我们。
“白无衣……在此。”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冰冷又带着蛊惑。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屋子里的灯光开始闪烁，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陈昊大吼。
“镇住它！”唐小雨喊，翻出一张符纸，往空中一抛。
符纸在半空燃起，火光映照下，我们五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那符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名字——“白无衣”。
“你是谁？”我冲着门口问。
那身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后退，消失在黑暗中。
屋子里的灯终于恢复了正常。
我们五个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我……我先回去了。”赵子轩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拦住他，“你刚才听到它说什么了吗？”
他愣了一下，点点头：“它说……‘我会来找你们’。”
说完，他夺门而出。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发寒。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赵子轩死了。
教学楼下围了一圈人，警察正在封锁现场。
我挤进去的时候，看到他躺在那儿，姿势怪异，像是跪拜的模样。脸上没有表情，眼睛睁着，瞳孔里像是倒映着什么东西。
“他是怎么上去的？”有人议论，“监控显示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了……然后出现在楼顶。”
我看着他的脸，脑海里浮现出昨晚那个声音。
“我会来找你们。”
我回头，看见陈昊瘫坐在台阶上，脸色惨白。
“它……它真的来了。”他喃喃道。
唐小雨站在一旁，手里攥着那个护身符，玉佩在阳光下发出微微的光。
苏晴靠在墙边，右耳流着血，左耳却不断响起滴答声，像是倒计时。
我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模糊的印记，像是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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