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3

我坐在宿舍床沿，盯着手背上的印记。它比白天更清晰了，像是用烧红的铁笔在皮肤上刻出来的。

"滴答。"

声音很小，但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

我猛地抬头，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窗外风声呼啸，树叶拍打玻璃的声音忽远忽近。再低头看手背，那个模糊的鬼脸图案仿佛动了一下。

"不可能......"

我揉了揉眼睛。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摆动。突然又是一声"滴答"，这次是从左耳传来的。

我慌忙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照向耳朵。血，一滴暗红色的血珠正顺着耳廓滑下，在屏幕上晕开一团红雾。

"苏晴......"

我想起她今天一直捂着耳朵的样子。她也是这样开始的吗？先是幻听，然后是耳血，最后呢？最后会怎么样？

手机从颤抖的手指间滑落。我冲到镜子前，用力扯开衬衫领口。镜子里的我脸色惨白，手背上那个印记泛着诡异的光。

"下一个是你。"

赵子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我转身看向房间角落，那里空无一人，却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

手机还在地上，屏幕亮着。我弯腰捡起时，发现通讯录停留在苏晴的名字上。手指已经先于意识按下了呼叫键。

嘟——嘟——

没人接。风声突然变得更大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外走动。

"不是真的......"

我抓起外套冲出门。走廊里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忽明忽暗，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寒风扑面而来，我才发现自己忘了穿鞋。

女生宿舍楼前的保安正在打瞌睡。我绕到后门，铁门锁着。透过栏杆，我看到四楼那扇熟悉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

"苏晴！"

我的喊声惊醒了保安。他举着手电筒跑过来："这么晚了找谁？"

"我表妹......苏晴，她今早说身体不舒服......"

保安狐疑地看着我光脚站在寒风中的样子："现在不是吵架时间，赶紧走。"

我没有理会，抓起块石头就往楼上砸。碎石击中玻璃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刺耳。没过多久，楼下传来开门声。

趁保安转身查看的空档，我翻过铁门。手臂被划破一道口子，但顾不上疼。顺着排水管往上爬时，我听到头顶传来宿管阿姨的怒骂。

终于爬上四楼窗台。房间里窗帘紧闭，月光从缝隙里漏进来，照在苏晴苍白的脸上。她蜷缩在床上，右手死死抓着枕头，耳中不断渗出鲜血。

"苏晴！"

我推开窗户跳进去。她的呼吸很微弱，但胸口剧烈起伏。突然，衣柜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

"谁？"

我抓起桌上的台灯。衣柜门缓缓打开，一个白衣女子从黑暗中走出。她的长发垂到胸前，遮住了脸。

"又是你......"

我挡在苏晴身前。那女人嘴角咧开，露出和赵子轩死时一模一样的笑容。她伸出手想抓苏晴头发，却被我挥灯挡住。

"滚开！"

女人冷笑一声，身影逐渐变淡。空气里留下一股腐烂的气味。我回头看向床上的人，苏晴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撑住......"

我抱起她往外跑。她的体温低得吓人，心跳却快得反常。刚冲到楼下，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

医务室在操场另一头。夜路仿佛无限延伸，路灯忽闪如将熄灭。怀中的苏晴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温热的血染红了我的衣襟。

"别怕......"

我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树影摇曳，赵子轩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他的嘴角咧到耳根，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会更惨......"

我加快脚步。地面出现水洼，倒影里一个白衣女子正在逼近。她每走一步，水面就泛起一圈涟漪。

医务室就在眼前。我一脚踹开门，屋内灯光骤然熄灭。

"该你了......"

黑暗中响起女声低语。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分不清是白无衣还是唐小雨。我力竭地靠墙坐下，手指摸索着苏晴脖颈动脉。

滴答声已经如暴雨般密集，仿佛死亡正在敲门。手背上的印记滚烫，似有意识地随着心跳跳动。

"撑住......"

我低声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苏晴还是自己。黑暗深处，一双泛白的眼睛缓缓睁开。医务室的钟表发出刺耳的咔哒声，仿佛在倒计时。

医务室的门在我身后重重合上。苏晴的呼吸擦过我的脖颈，细若游丝。她的血在渗出，温热地浸透我的衣襟。

"撑住......"

我的声音在发抖。不是怕黑，是怕怀里这具身体正在慢慢变凉。手指摸索到她脖子上的动脉，跳得又急又弱，像暴风雨里挣扎的蝴蝶。

门外传来脚步声。

先是左耳听到的滴答声，现在变成了整间屋子的背景音。我靠墙滑坐下来，把苏晴搂在怀里。她的头发贴着我的下巴，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混着血腥味。

"林野......"

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在。"

"别......回头看......"

我咬住下唇。我知道回头会看到什么。那些在路灯下拉长的影子，那张从水洼倒影里浮现的脸。但此刻最可怕的不是它们，是怀中女孩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

"我不信......"我低声说，"你不会有事的。"

"它不在后面......"

苏晴的手指抓住我的衣角。她睁开眼的瞬间，我看到她瞳孔深处有东西一闪而过。

"在你身上......"

话音未落，她猛地抽搐起来。更多的血从她耳中涌出，在地上汇成暗红的水洼。我慌乱地按住她的伤口，却发现自己的手背印记正在发烫。

"终于轮到你了......"

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次我听清了，是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一个尖利，一个沙哑，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女人。

天花板的吊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线下，苏晴的脸白得吓人。我低头看她，发现她正盯着我背后。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站在我身后，俯身看着我们。它的气息冰冷，带着腐烂的甜腥味。

"走开！"

我大吼着转身。什么都没有。但地上苏晴的影子旁边，多了一个歪斜的人影。它正弯腰朝我们伸手。

心跳快得发疼。手背的印记滚烫如烙铁。我抱起苏晴冲向门口，却被什么东西拦腰抱住。

不是触感，是重量。

仿佛有人用湿漉漉的胳膊紧紧缠住我的腰。我踉跄着向前扑倒，抱着苏晴滚到屋外。回头望去，医务室的门缓缓关上，发出吱呀一声。

路灯忽明忽暗。怀中的女孩越来越沉。我拖着她往教学楼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树影摇曳，我看到赵子轩站在远处对我笑。

还是那个扭曲的笑容。

"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会更惨......"

他的声音和女声同时响起。我捂住耳朵，却挡不住那些话直接钻进脑子。地面的积水映出我们的影子，其中一道影子突然站了起来。

"你的身体......"

耳边响起呢喃，"是我的了......"

我抱起苏晴狂奔。路灯一盏接一盏熄灭，整座校园陷入黑暗。远处的教学楼亮着唯一的一盏灯，像鬼火般忽闪。

"撑住......"

我说，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风声中，我听到手机铃声。从口袋里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我想都没想就按下接听键。

"林野......"

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救救我......"

我愣住了。这是唐小雨的声音。那个失踪多天的女孩。

"你在哪？"

"实验室......地下一层......他们在找新的容器......"

电话突然断了。我抬头看去，教学楼的灯灭了。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滴答声越来越急促。

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开始倒计时了。